新咏到时,南屏山麓已挤得水泄不通。她情急之下,提起清音腰带,穿花踏树而行,衣袂飞扬,长发飘飘。
有人大声喝彩:好漂亮的轻功。
有人狐疑忘神:难道是南屏飞仙?
新咏循涧水而上,直入决战所在的森林。铮的一声,两柄长剑交错拦在新咏面前,姑娘止步。秦家子弟已封锁了整个森林。
她轻斥:我也敢拦?
两人看清是新咏,收剑躬身:不敢。
未至内围,强烈的劲气已让人不能呼吸。新咏放下清音,叮嘱道:你只能到这里了,乖乖的别乱跑啊。
清音不喜欢姐姐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看着新咏缓步进入气圈,头发像倒流的瀑布一样扬起,素白的裙裾像风中的旗帜一样猎猎作响,清音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忍不住大喊:姐姐!姐姐!
新咏回过头,微微一笑,要她安心。
两种迥异的劲气刀一般割着新咏肌肤,她感到海声已尽了全力,无咎却只用了八分,若不是如此,他们的战局早已终结。海声有伤在身,无咎不肯占他便宜,无咎要的是两个男子汉堂堂正正的一战,胜,必是因为手中的剑,而不是因为海声的伤。
新咏闭着眼睛站在离他们最近的一棵雪松下。意想不到地,便在此刻,她了悟师父所指的天眼境界。变幻的气机中,她可以感应到他们的每一个招式和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比眼睛所见的还要清楚和真实。她本是来阻止他们的,却禁不住为这大气魄的战局而热血沸腾。
这是两种已臻极至的武功的大碰撞,出手雷霆万钧,变化神鬼莫测,用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来形容也不过分。定力不够的,一见之下难免晕厥,遑论看个明白。
海声的刀微微一挫,是怒愤千斛的起手式。无咎的剑斜斜挑起,难道是断桥夜雪?这两个斗红了眼的人,竟都用出了同归于尽的招式。时间不容新咏多想,她白色的身影风一样流入刀光剑影中,淡绿的春水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最单纯的一招一衣带水,却正好分隔二人。
风已止而树不静,初夏枝头的绿叶尽皆落下。
沉寂。
新咏的后心中了一刀,艳色的血沿雪白的衣衫流下,看得刀头舔血也不皱眉的海声手都软了。她眉心中了一剑,只是轻轻一触,宛若昔日沾在寿昌公主眉心的那一朵梅花。
你们是绝世的英雄,热血的男儿,爱作意气之争,不管别人心里的水深火热。好啊,谁还想动手,不妨先过我这关,新咏不介意用血来洗你们的刀剑。
千真万确地,无咎从新咏的眼睛里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情意。呛啷一声,无咎的剑落到地上,他冲过来为她包扎伤口。他们曾经亲近不止于此,所以新咏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让他为自己止血、敷药和包扎。
看他把绷带绕过自己胸前,新咏忍不住哼了一声,难看死了。
无咎脸一热,心想:难道我还能当着他的面解开你衣衫,把绷带缠在里面么?
海声何尝愿意站在一边作看客,只是他伤她如此之重,叫他迈不动步子,开不了口。
小师哥,别觉得对不起我,是我自己要横插一杠子的,怎么能怪你?你替我挡了一枚相思,我也替你挡了一剑,咱们算扯平了好不好?唉,看你们两个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都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海声笑得苦涩,拍拍新咏手背,看向无咎,你收放自如,是你赢了。
无咎摇头,一个真正的剑客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弃剑不顾的,我修养不够,是你赢了。
新咏笑吟吟地,输赢不重要啦。
不错,卫家姑娘,你说得对极了!输赢不重要,生死才是要紧的事。秦家老夫人牵着清音的手缓缓行来。
新咏变色。放开我妹妹。
放开?老夫人冷笑,我日也思,夜也想,就是要把毒死去疾的凶手找出来,你说我怎么放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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