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劫(20)

2025-10-09 评论


    疏落的几间草屋,吹进来的风带着树林的清气,梁下燕子呢喃,壁上的剑却已经蒙尘。方佳木盛了一碗粥,不由分说地给赵扶风灌下去,道:辉夜喜欢热闹,我喜欢散淡,是以他有剑花堂,我有剑花社,也让老朋友们有个落脚的地方。上月烟罗他们一班人鼓捣着去桂林,幸亏我没去,否则就跟你错过了。咳,我实在看你这胡子不顺眼。找了把小刀出来,几下就将赵扶风的虬髯剃了个精光,露出一张清减憔悴的脸来。

    连青阮在旁看得有趣,笑道:方大哥,你用惜花剑的手法来剃胡子,真是干脆利落,不留痕迹。

    方佳木也笑着端详:是么?阿阮你也别闲着,去去去,把厨房烧的热水拎来,这臭人也该好好洗洗了。两人七手八脚,竟将赵扶风剥了个精光,塞进大木桶里。

    赵扶风随他们摆布,直到两人兴致勃勃,竟想帮他洗澡时,方才出声:木头,青阮,你们婆婆妈妈的,是在做什么?

    方佳木住手,微笑: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阿风啊,天塌下来也要当被子盖的。一边拉着连青阮出去,一边嘀咕,那种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我还真他妈的看不惯。

    氤氲的热气里,赵扶风的眼睛湿了。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也分不清是水是泪。想着倾心爱恋的人已化为枯骨,再不能对他轻笑薄嗔,这荒凉余生又将如何排遣,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咯啦一声,屋顶被撞开了一个大洞,四个蒙面客扑了进来。三把刀罩住浴桶中的赵扶风,封死了他反击的所有角度,另有一人在赵扶风脱下的衣服中翻翻捡捡,找出个宝蓝色的珐琅小瓶,打开瞧了瞧,眼中迸出火花来。一声呼哨,他腾身而起,便要撤了。

    间不容发之际,赵扶风伸出手,拿住了右首一人的腕子。他的动作并不花哨,平淡得就像拿杯子喝水。那人眼前一花,手腕痛不可当,掌中刀便滑到赵扶风手中。刀一易主,四个蒙面客心中都是一凛,只觉肃杀的刀气席卷而来,如冬之暴雪,刺人眼睛,摧人肺腑。

    赵扶风的身形旋风一般展开,钢刀削过第一人的腰,划过第二人的胸,切到第三人的颈,刀势依然不绝。旋风的中心,刀光耀眼,凌厉无匹地穿过腾上屋顶的第四人的肋。蓝色药瓶急速坠下,赵扶风轻轻接住,扣在掌心。

    四名蒙面客来不及反应,便已委顿在地,不胜惊骇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阳光在他深褐的肌肤上闪耀,水珠晶莹,肌肉瘦而结实,充满不可思议的力与美。悲痛和绝望使赵扶风忘记了神刀门的克制之道,沿匪夷所思的曲线,挟汪洋恣肆的力量,他这一刀超越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在他掌中,凡刀亦成神器。

    有个受伤较轻的回过神来,从窗口一跃而出,被院中的连青阮一把揪住。他趴在窗边,惊叹道:方大哥说你一个人就可以料理,我开始还不信。

    方佳木笑道:我知道你不必咱们插手,却也没料到你竟精进如斯。

    赵扶风摇头道:方才出手,力量已经不是我能控制,这样并不好。他俯下身,揭下其中一个的蒙面巾,盯着完全陌生的面孔,你们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底野迦?你们夺它是为什么?

    那人冷冷地笑了:神刀门下,果然不杀一人,只可惜留着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他将手插入颈间的伤口,血如泉涌,顿时气绝。余下三个手中有刀的,亦一起自尽。赵扶风胸口发堵,没料到世间竟有人这样轻慢自己的生命,决绝赴死。

    方佳木将他们全身检视了一遍,叹道:什么标记都没有,多半来自黑道帮派。

    连青阮道:底野迦是解毒圣药,能解寒鸦、流苏等诸般奇毒,有人觊觎不足为奇。奇的是,扶风哥当年寻药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回来也不过两三天,怎么就有人巴巴地寻上门了呢?

    方佳木道:这也难说,江湖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剑花堂啊,不拘大事小事,隔天便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我这不问世事的,昨儿也在茶肆听说,前天剑花堂来了个人,好大来头,锦之少爷和青阮公子亲自迎进去,又亲自送出来。还有更好笑的,说阿风是堂主夫人的旧情人云云。辉夜与秀人伉俪情深,却传出这种流言,忒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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