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在身后推了她一下,说:“妹妹,别听他,他要知道,怕不早说了呢!”
口里虽在恁的说,两只眼睛却盯在穷酸面上。
半年来她日日想念,现在玉麟失踪不知去向,她心里之急,也不下于凤儿。
却听那勿恶早嚷道:“今儿喝得好美,这酒虽好,只是少些,老爷子!你斋僧不饱,不如不斋。”
只见他抱着酒坛子,那坛底儿虽朝了天,仍筛不出半碗来。
原来几人在谈笑这个工夫,勿恶将一坛酒,喝得尽光。
鄱阳渔隐大笑道:“这位哥儿好酒量,你要喝时,我这舟上别的没有,这酒么,可有的是。”
随命金凤去取。
金凤一见勿恶之面时,先有几分讨厌,再见他这般滥喝,更是不乐意,只是撅着嘴,脚下不移分寸。
欧阳彬已站起来,笑道:“你这小子别不知足,这等美酒,岂能让你恁地糟踏。”
随向大家正颜道:“我们是玩笑归玩笑,玉麟这孩子虽然机智有余,武功也去得,只是这几个魔头,没一个是好惹的,我们也别大意了,眼看即要天明,几个魔头只怕即要返舟,我们还是趁早过江为是,老哥哥以为如何?”
凤儿和金凤是正合心意,勿恶耶半碗酒下了肚,伸着舌头在舐嘴唇,数他最不高兴。
鄱阳渔隐抬头一看天,说道:“老弟别急,再有这么一刻工夫,江上即是弥天大雾了,那时我们移舟过江,方能不被发现,”
鄱阳渔隐半生水上生涯,早知今日天明之际,定有大雾。大家听如此说,只好耐心等待。
金凤与凤儿两人最是心急,虽是一会儿工夫,却离船去眺望了好几遍,那勿恶分明见舟中有好酒,却不能到口,把穷酸恨透了顶,大眼乱翻,嘴里直嘟噜。
欧阳彬又哈哈笑道:“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待会儿上岸,眼看有一场好厮杀,我不要你多喝可是好意,一旦你喝得烂醉如泥,你这小命儿还要不要呢?”
勿恶一听,适才只顾喝酒,全没听清他们说的话,原来这穷酸还是好意,此刻听说有厮杀,马上跳起来,说:“欧阳大爷、你忒也太胆小,凭我手中剑,囊中的银梭,定将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那勿恶只要在初见面的人前,总要浑充英雄,当着鄱阳渔隐,也想要向脸上贴金,穷酸有什么不明白,呵呵一笑,刚要损这小子两句,忽的船头飞落下两条人影,却是双凤返来,那金凤早嚷道:“爹!快走啊!雾起了。”
鄱阳渔隐拂髯道:“只你们这般性急,雾从草生,江边虽然有雾,江中却无,我们这时出去,岂不暴露了行踪?”
双凤好生失望,两人的嘴都撅了起来,又过于半顿饭的工夫,鄱阳渔隐这才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我们这就过江。”
双凤一听说要走了,好生高兴,金凤忙跃上船头,抓起一支篙来,凤儿抢了一支桨,只是船旁尽是一人多高的,密密的芦苇,如何下得桨去,那金凤只一撑,船却已滑了出去。
凤儿虽很少在水面上行走,但前些时常下山到铁臂苍龙处耍玩,倒也懂得弄桨,船一离了江岸,即运桨拨水,那鄱阳渔隐抄起铁桨,只一划,船行即有如箭矢般破水而去。三人在忙,勿恶也没闲着,摸摸背上宝剑,探探腰间梭囊,紧了紧腰带,蹬了蹬脚上的薄底快靴,要去斗这几个魔头,这可是露脸的事,勿恶神气得很。
只有穷酸欧阳彬无事,背着手在闲眺,果然好大的雾,这舟虽少,但站在舟中,亦难看清头尾,真个是:梅林收溽,春阴酿寒,溟溟漠漠,浩浩漫漫,渺乎苍茫,浩乎无际,直似返元气于洪荒,混天地为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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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酸虽是武林中人。但早年也是一个饱儒,一见这等大雾,立时酸气大发。不禁吟哦起大雾垂江之赋来。
刚吟到:“……讶长空之一色,忽大雾之四屯。初若溟蒙,总隐南山豹,渐而充塞,欲迷兆海之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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