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扬未料他一口应下,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璘半晌不答,抻抻袍襟,转过身去,挑起舷窗上的竹帘,见天色已微白,沿岸景物朦朦胧胧,缓缓向后移去。转回身来,淡淡道:莫公子,你瞧,外面风景如何?
莫之扬不知他为何问这个,没有作答。
李璘接着道:大唐江山完好之处所剩无几了,不知这风景还有几日可赏?
莫之扬想起潼关以北遭受兵燹那些地方,点点头。安昭冰雪聪明,插言道:我到甲板上瞧瞧去。李璘道:安姑娘不必回避,若是本王将你当作安贼家的人,安姑娘早已活不到这个时候了。二位请坐。自己也坐了,道:本王是习武之人,十分钦佩二位的人品武功。如此,咱们就依江湖规矩,开门见山照直说罢。江湖四宝眼下本王已有了三样,只有一样玄铁匮不见踪迹。本王着人四处打探,知道这件东西为莫公子收藏。江湖四件宝物,缺一不可,还盼莫公子见赐。
莫之扬吃了一惊,忖道:那玄铁匮是我藏的,可这件事只有雪儿和我知道,难道雪儿将这件事也告诉了他?暗暗有气,道:不错,那件东西是在我手中。我家三口人本来平平安安,却都是那件东西招来祸患,害得我梅伯父惨死,雪儿妹妹遭三圣教掳去,吃尽苦头。永王身为王爷,为何贪心不足,还要什么江湖四宝?在下愚鲁之人,还盼明示。
安昭心想:纵然他翻脸,我二人也不一定便怕了。转而又想:若是说僵了,却起手来,梅雪儿可怎么办?暗暗寻思应付之计,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李璘答话。
却说梅雪儿哭着回到另一间舱室,早有丫鬟婢女来服侍,她正没好气,挥手道:出去出去!婢女们都退了出去。梅雪儿越想越伤心,泪如雨落。却听舱门开处,又进来一人,忍不住骂道:你莫非是个聋子么?不要进来!那人一声不响,梅雪儿怒道:你抬起头时,却见是李璘,忙抹去眼泪,道:你怎么来啦?李璘一双斜目望着她左边的一只花瓶,双眼中露出别样的深情,梅雪儿却知他正看着自己。听他说道:傻丫头,不要哭,哭得不好看了。梅雪儿却忍不住眼泪更多。李璘又道,你不要生他们的气,他们都是好人。许多事日久自明,别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出了门去。
梅雪儿果然止了眼泪,心想:他说的没错,我听他的话。坐了一会儿,心里浮上一层甜滋滋的味道,自语道:哼,你怎么知道别人心术不正?我知道就行啦,管你说什么?你们都以为他是王爷,却不知他这王爷当得很不开心。他志向远大,眼下国家让安贼闹得兵荒马乱,他怎么能受得了?对了,难怪你这样说他,原来安贼就是你爹爹!她此时的心思复杂至极,既伤心莫之扬有了意中人,又庆幸于李璘对自己情有独钟。李璘身份尊贵,性情呆板,梅雪儿却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想了一会儿,觉得要去跟阿之哥哥说明白,蹭地站起来,向那间舱房走去,刚到门前,却听里面李璘正与莫之扬、安昭二人说话,便立住脚,凝神倾听。
李璘道:莫公子,人各有志,本王也无法勉强你。你说得不错,当日三圣教抢劫那批财宝,正是本王授意。安禄山拥有重兵,反心已明,天下只有一人不信他会造反,那就是我父皇。当时我得了父皇差罗而苏给安禄山赠送军饷的消息,便即派三圣教元宝堂前去劫夺。而后奏请皇上,允我到范阳慰劳军士。然而三圣教劫得财宝之后,却另遇高人劫杀。我着令查访,方知做下这笔买卖的,原来是南霁云与莫公子等几人。莫公子,我劫夺军饷,一来为遏制范阳军伍,二来用于三圣教招募四海英雄,你们却是为了什么?
莫之扬忖道:原来却是这样一回事。沉吟不语。安昭道:永王殿下,你知我父已有起兵的念头,为何不去劝告皇上,让他解去我父兵权?殿下收买三圣教,以备日后与范阳军旅相抗,这固然是眼光远大,但似有缘木求鱼之嫌。
李璘冷哼一声,笑道:安姑娘哪里知道,你爹爹貌似粗鲁,实则祸心深藏。父皇受他愚骗,对他深信不疑。太子曾苦劝父皇,却被父皇责罚。我如此苦心经营,安姑娘倒觉得不对么?
安昭心想这的确不错,无言以对。她虽明知是自己父亲不对,但为人之女,总是听不了别人如此数落,不由得五内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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