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碑(77)

2025-10-09 评论


    这当口,余飞已经治好了仇儿,向摩天翮说道:“救危扶贫,是我辈本分,道长也毋须挂怀。这位小哥,便是神偷戴五的儿子,也是戴老前辈的孙儿,这位小哥也几乎遭了贼人毒手。当时我在暗中瞧见他暗进楼内,一忽儿,令徒从窗口跳下,倒地身死,那时我还以为他人小心毒,令徒命伤其手,心里不以为然,后来才瞧出令徒胸口中的贼人飞鱼刺。此刻问他时,才知他由楼下蹑足上楼,正值令徒已中暗算,提着最后一口气,由里屋逃出外屋,跳出窗去。一个蒙面贼人,也由里屋钻了出来,他贴墙一躲,已被贼人眼光扫到,顺手给他点了穴道,定在那儿,幸而贼人一心奔赴楼下,没有下毒手,否则这条小命,也是难保。

    你看他们,本来一门三代,现在只剩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卧薪尝胆了七八年,硬是找不着仇人踪影。突然知道起祸根苗的玉三星,在你手内,你的举动,和半面娇几句闪烁的话,在戴老前辈心目中,当然认为可疑,事情太凑巧,难怪他们老小两位,认定你是他们的仇人了。真是真,假是假,真金不怕火炼,现在已快到水落石出之日,那逃走的贼人,太心狠手辣了,江湖上绝难容留此人,今晚既然被我赶上,不由我不伸手了,从我余飞说起,我也不能放过贼人,不过此事回头再说,你令徒一下致命,已难挽救,里面伤的一位怎样了?

    救命要紧,我瞧瞧去。”摩天翮一听,似乎余侠客懂得伤科,嘴上乱念无量佛,余飞向铁拐婆婆安慰道:“令孙静坐一忽儿,便可活动如常,老前辈且勿焦心,我们回头再商量办法。”说罢,跟着摩天翮进了里屋,刚一进屋,猛听得床上半面娇鬼也似的大喊一声,“冤家!我忍不住了,你不替我报仇,我死不瞑目!”摩天翮一个箭步,窜到床前,只见半面娇极喊了一声,身子蹦起老高,落下来,眼珠瞪得老大,业已死掉。余飞近前细看时,原来半面娇忍不住痛楚,咬牙伸手,一拍胁下飞鱼刺,尽根没入,斜穿心房,竟是自绝生命。摩天翮立在床前,两眼盯着床上半面娇,面如凶煞,一声不响,忽地一跺脚,把外面道袍脱掉,奔到床前,抽出一柄积压满鞘的宝剑,背在身上,又把一只镖袋,系在腰里,转到床前,拼着嗓音,朝半面娇尸首喊道:“你等着,待我取了仇人脑袋来,和你携手同行。”说罢直着眼,转身便走。

    摩天翮迈步时,余飞伸手把他拉住了,高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得沉住气,报仇的不止你一人,外屋还有老少两位。再说,床上的死人,你不要忘记了,她是黄龙的女人。”这几句话很有斤量,摩天翮听得目瞪口呆,楞住了神,突然朝余飞一跪,泪流满面的说道:“小道方寸已乱,余大侠金玉良言,小道无不遵命,现在事情闹到如此地步,除出和贼人一拚,还有什么办法呢!”余飞伸手把他架了起来,纳在一把椅子上,却向外屋唤道:

    “戴老前辈,你们老少两位,请进屋来。”铁拐婆婆和仇儿应声而入,余飞叫铁拐婆婆也坐在一边,转身向摩天翮说道:“今晚连下毒手的贼人,果真是戴老前辈的仇人的话,你们两家,已经是同仇敌忾,刚才你说过,只有你知道戴老前辈的仇人是谁,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免得他们祖孙心里还存着芥蒂。大家说开以后,再商量报仇办法,我也可以看事做事,助你们一臂之力。”

    摩天翮向铁拐婆婆扫了一眼,又向床上半面娇的尸首,痴痴地瞧着,忽地一声长叹,掉脸向余飞说道:“七八年前,小道在长江下流,两湖地面,独来独往,有时也伸手做点没本钱的买卖,那时神偷戴五的名头,很是不小,不过戴五常在江苏南京一带出没,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有一年正值八月中秋的明月之夜,我独自在洞庭湖边君山上面,登高望月,直到三更过后,才下山来。我本来在东面山脚下泊着我的坐船,下山时,没有从原路下山,信步游行,却在西面的山脚下了,到自己泊船处,还要绕着山脚,走很长的一段路。山脚下便是烟波缥缈的洞庭湖,一片湖光,托着天空一轮皓月,万籁无声,只天水相涵的月色,在波心射出万道粼光,风景无边,心胸奇畅。我沿着山脚贪玩月色,慢慢的向西走了里把路,转出湖边一座高岩,猛见岩脚下一带芦苇丛中,隐着一只双桅官舫,桅杆上既不扯旗,也不点灯,连船上也黑黝黝的没有灯火。后稍舵楼上,船老大一个不见,只船头上却有人在那儿高谈阔论,我觉得有点奇怪,便缩住脚,看准近官舫的藏身处所,再掩入芦苇深厚之处,偷眼向船头瞧时,只见有两个人半蹲半坐的,似乎在船头上对酌。一个全身穿着油绸子水靠,腰里围着亮晶晶映月生光的一件兵刃,似乎是柄缅刀;另一个身形瘦小,全身玄色夜行衣,背插单刀,再一听两人对答的话,我一发要看个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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