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道:如果我这次没把裴罗留在西域,你俩对上,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都没有。我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也风闻了他一些事迹,可是终究对他并不熟悉。谁胜谁败,恐怕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知道。可是,你不会带裴罗来的,因为他让你害怕。所以你把他留在西域,留给他一批低等新人,却把他的左膀右臂冰火四重天带在身边。对不对?
血莲花却不答话。这时,轿子已修好了。
血莲花缓缓道:大丈夫言出必践。本座有生之年,魔教大军决不踏入中原半步。凌云志,你很好。他转身回轿,传下令去,魔教队伍后队变前队,沿来路返回。
那炎凤、沸鼠背起兄弟的尸身,低声道:今日之仇,日后定当讨还。凌云志拱手道:若是私仇,在下随时奉陪。
裴罗躺在地上,身边白花花的尽是碎瓷碗片。天上很黑,月亮本就小,这时更隐入了云中。耳边传来一声声惨叫,和人摔倒挣扎的声音。那声音一开始还很喧闹,过了一会儿,便静了。
裴罗自语道:前辈,你们都走了么?这才慢慢站起。
院子里这时已非常安静了,偶尔有人发出一两声呻吟,也迅即没了声音。倒卧着的上百具尸首,在火把的掩映下,纵横交错,便如古战场一般,满是壮烈之色。
在被莫三生推倒时,裴罗努力护住了酒壶,这时壶中有酒,裴罗将酒壶单手高举,笔直的一条酒线便从空中落入他的嘴里。
好酒!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魔教队伍终于远去,消失在群山之中。凌云志身子一晃,坐倒在地,将腰上的上衣解下,撕成布条,分别为自己和那书生包扎了。
那书生已醒,疼得龇牙咧嘴。
凌云志甚是喜欢他的为人,打趣道:刚才还是条好汉子,一转眼怎么成了娘们儿了!那书生叹道:唉,想我一介书生,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圣人地下有知,定会气得七窍生烟了
你干的是好事,给他们争光啦!对了,你怎么知道魔教会从此路经过?
一壶酒喝完,裴罗倒拎酒壶,且歌且舞,往外走去。脚下的瓷片给他双足趟开,哗啦啦声音清脆悦耳。忽有一人伸手拉住他的脚踝,裴罗一看,正是葛百里。
裴罗伸脚踢开,让出两步,才道:前辈殷切挽留在下,不知所为何事?葛百里口中淌血,道:你在酒里下毒裴罗摇头道:前辈,其实下毒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是在酒里的,你果然老了。糟蹋了好酒,是要遭天谴的!
葛百里两眼翻白,道:你你不是李太平
那书生挣扎道:我前两日在玉门关前遇着一人他那时已身负重伤,说道魔教东来(13),那个裴对了,裴罗!就是你们刚才所说的裴罗已然进关了,让我速寻侠少盟会凌云志我不知道凌云志是谁,没办法,只好自己来等魔教,希望能把他们劝回去
书生醒来得迟,竟不知道救下自己之人便是凌云志。这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凌云志却已如五雷轰顶一般,忽地抓住他的前襟,问道:那人是谁?那重伤的人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疼得惨叫不已,勉强道:他他已过世了他说他他叫李太平!
裴罗顺手一摸,摸出那块腰牌,道:有腰牌为证,我怎么不是李太平?说完用力一扔,腰牌正打在葛百里额上。那腰牌甚轻,闷响一声,弹开了。葛百里给打得一歪头,回过头来,强道:你不是
裴罗右手一抡,酒壶嗖地飞出,啪地在葛百里额上炸成碎片。葛百里顿时血流满面,道:不是李太平!声音突断,头一沉,伏地而死。
裴罗仰天大笑,负手而立,忽然一阵咳嗽,以袖掩口,白袖放下来时,已呈朱色。他喘息片刻后,方道:好一个侠少盟会!好一个李太平眼望不远处的腰牌,冷笑道,我就让你死了也洗不清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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