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老板身后,一高一矮两个店小二。
高个子双手捧着一个偌大的坛子,小个子手里则捧着一大摞的酒碗。
店老板喜眉笑眼地亲自捧坛,不由分说,哗哗地先自斟了满满的一碗酒,双手捧着:“承蒙各位客官光临小店,为表敬意,小人先敬各位一碗!”
说着,一仰脖子,自己先灌下了一碗。接着,又斟上满满的一碗,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首先举到老大面前。
老大旁边留短髭者,拿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拦,抢先接过那碗米酒,轻轻抿了一口,让酒在舌头上略停了片刻,然后缓缓咽下,转脸对老大点头道:“嗯,味道果然不错!店主的美意,却之不恭,弟兄们可以尝尝。”
小个子小二甚是利落地将酒碗叮叮当当一溜排开,高个子小二抱着酒坛,哗哗哗哗,一滴不落地全都倒在酒碗中。
每个酒碗正好全是九成满。
正合了茶七、饭八、酒九的规矩。
见拿折扇者发了话,面庞黝黑、眼锋锐利的老大又微微点头应允,一行人这才纷纷端起酒碗。
一行黑衣人喝酒吃饭的当儿,有两拨人,先后悄悄离开聚风客栈……
就在店老板给一行人轮番劝酒的当儿,手拿折扇者者眼角一斜,意外发现——外罩油渍麻花、粗布短袍的店老板,领口处竟然露出了绸料的内衫……
就在众人斟酒敬酒、你推我让的当儿,有人看见——那夹在黑衣人板凳上的一个包袱,眨眼间便被人掉了包……
果然是江南好酒!
满满一坛子的米酒下去,一行人脸色微红,却并无醉意。
酒足饭饱,一行人纷纷起身的当儿,军师从衣袋里摸出一锭小银锞子,交给点头哈腰的店老板:不用找零了。
店老板双手抱着银锞子,喜眉笑眼地连声道谢。
店老板将一行人送出院门,又望着一行人翻身上马、身影渐渐消失于官道尽头那时,这才转过身来,一把抡掉罩在外面的粗布短袍,露出里面一件明晃晃的绸衫来。
店老板一面哈哈大笑,一面随手把脏啦吧叽的粗布短袍往树杈上一撂,大摇大摆地朝店后的茅房走去。
从茅房出来,天已尽黑,小半边上弦月已跃上东天。
正门之外和前庭后院,已点亮了书有“客栈”二字的鱼皮灯笼。
满心欢喜的店老板一路沿着矮树丛往前院走,一路盘算着那个包袱里有多少银子。
不提防,脚下蓦地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扑倒在一个软滋乎的东西上。
店老板吃了一惊!
老板定了定神,凑着不甚分明的月光低头一看:原是一个人横躺在那里,身上还发着一股子酒气!
店老板一边爬起,一边正要张口骂人那时,突然看清——原来,那人是脸朝下趴着,背上竟然斜扎着一把燕翅飞镖!
店老板觉得有些晦气,却并不很惊慌——在他的店里,死个把人的事是常有的。
肯定又是道上的哪拨人跟另一拨人吃酒赌钱闹翻了脸!
就着半边月亮,店老板一面在那人的衣袍上顺势擦了擦手上的血,一面扳过那人的脸看了看。
这一看,令店老板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死者竟是自己店中的神偷阿鼠!
——谁如此大胆,竟敢动他的人?
店老板四下一瞅,此时方才看清:就在阿鼠的尸首旁,随便扔着一个解开的包袱,包袱四周胡乱丢着些生铁铸就的大小铁锭子。
店老板骤地惊出一身冷汗:天哪!
这可真是玩了一辈子的鹰,临了竟被鹰啄瞎了眼!
论说,他也算是颇有见识的人了——
他这家客栈,乃三州交界之地,豪杰集散之处。许多江湖侠客、绿林豪杰,甚至官兵捕快、大盗流寇,都是他的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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