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记起来了,几天前,师叔手里也拿了一丛大朵的白喇叭花,觉远当时就认出来了:那叫曼陀罗花。
正好,那几天明嵩师父给觉远讲了几种有毒的花草。其中就有黄杜鹃和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从花到叶,从根到籽都有剧毒。觉远见他拿着花嗅来嗅去的,不觉叫了一声:"师叔,这花可是有毒的啊!"
花花师叔哈哈一笑:"是吗?"一点都不在意。
花花师叔来到麦场后,把花插在衣襟上,蹲到明嵩跟前,讨好地笑道:"师兄……嘿嘿。"
明嵩一面包着药,一面转脸望了望他。
花花师叔放开捂着脸的手,指了指:"师兄,有什么妙药,赏师弟一点儿?"
觉远这才看清:花花师叔的半拉脸竟然青紫肿胀得吓人!
明嵩停下手里的活计,抚着他的脸看了看,什么也没问,花花师叔看看在一旁正斜着眼看他的觉远和觉范哥儿俩,嘿嘿一笑:"昨天扛粮累过了头,夜里太困。起夜上茅房,迷迷糊糊撞柱子上了。"
师父和师叔他们这一茬儿的僧人,眼下大多都有了自己的寮房,也多已收了徒弟。只有花花师叔智守和癞头和尚智兴两位师叔,皆因戒腊*未足之故,眼下仍旧和觉远他们小一辈儿的徒弟挤在一个大寮舍里。
这时,开心罗汉普胜师叔从河里拉上来两大捆泡了一夜的苇篾,来到麦场编苇席。
寺里每年收佃租季节,都要用大量的苇席圈盖粮窖。农闲时节,普胜师叔便把寺僧们割好、碾扁的高梁秸和苇秸编成席子。
开心罗汉普胜师叔不独席子编得好,草鞋也打得极好。虽说寺里众僧大多都会打草鞋,可是普胜师叔用草筋和着破布缕、白麻绳打出来的罗汉鞋,夏天穿在脚上即软和又耐穿。普胜师叔性情也好,爱说爱笑爱逗乐,从没见他有过愁容。觉远和觉范哥儿俩给他起了个"开心罗汉"的绰号。
此时,普胜听到智守说昨晚起夜撞到茅房柱子上的话时,打趣道:"亏得这次你只是撞到了柱子上,若是一失脚掉到茅缸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灌上一肚子的腌臢,别看你成日来无影去无踪的,就算你钻老鼠洞,人家顺着你那股子臭味儿,也能揪住你小子的尾巴拉出来。"
花花师叔智守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带动了脸上的伤,疼得赶紧捂住脸,连吸了几口凉气。
觉远听普胜师叔这话有些意思:昨夜四五更时分,悄悄溜回寺院的几人当中,果然有花花叔师么?三更半夜地他跑出去做什么呢?他专门采那些有毒的花,又是拿来做什么呢?
花花师叔智守捂着脸、吸着凉气,普胜看了看智守的脸:"唉呀,师弟,伤得可不轻啊!"
明嵩解开随身所带的药囊,从里面翻出一只黄灿灿的小葫芦来,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铜钱大小的一些药液搁在掌心里,拿另一只手的中指醮着,在智守肿胀发热的半拉脸上一点一点地涂着、匀着,一面交待:"智守,这伤一忌心燥,二忌寒冷。记着,一早一晚都要来上药。"
花花师叔连连点头。
觉远和觉范此时探头探脑地朝明嵩师父那个药囊瞅着,想看看里面到底都藏些什么?听人说,那里面藏有好多救急救命的灵丹妙药。
明嵩常常到山下,为方圆的百姓们送药治病,寺院周围方圆百里的百姓,没有不知道寺里有个治病救人的活菩萨——妙药罗汉明嵩师父的。
花花师叔去后不久,觉范又停下了脚下的碾子,望着山道的两个人影说:"师兄,山道上那两个人,是秋婆婆和小哑吧觉真吧?"
觉远抬眼望去,一高一矮老少两人,正是常住在寺里的老居士秋婆婆和小哑巴师弟觉真。两人一人挎着一篮儿的山野菜下山来。两人赶忙放下手中的活,一路奔跑地迎上去,接过秋婆婆和小哑巴的菜篮子,帮着送到寺里的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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