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笑笑走到方桌前,灯光之下,他拾起一支竹筷子,那竹筷子被他握起来当笔用。
年轻人在桌面上写起来了。
“如果有缘我再来。”
他的字很苍劲,每一笔划入木三分,他露了一手绝活。
于是,年轻人走了。
他走得很轻松,踏月而去。
※※※※※※
如果有人想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图个温饱,那容易,你只要是个角色,摇旗呐喊就饿不死。
如果有人想吃得饱,还要吃得好,这人就得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至少能吹善拍。
如果有人想吃得好,而且还要口袋里面装得满,这样的人就得有两把刷子。
小风城的石不全石爷就有两把刷子。你别以为石爷少了一只眼睛变成个独眼龙,石爷的左腿瘸了变成残废,你就以为他不过尔尔,那你就错了。
石爷的左眼是他自己毁的,当着江湖一众好汉面前出刀自己扎瞎的。
石爷扎瞎一目,他连大气也没吭,人站在那儿似个石雕像一般稳稳当当。
石爷把自己的左腿平搁在石头上,用铁棒把自己的左腿膝盖骨一棒打碎,他只不过皱了一下眉头,那一棒就好像打在别人的膝上一样。
说穿了也没什么,这就是一个“狠”字诀。
人在江湖行,“狠”字做先锋,小风城的石爷便深知个中三昧,于是石不全之名,在江湖上成了金宇招牌。
有人问,石不全为什么要自毁一目、自废一腿,既然发狠,就应该发在别人身上。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
小风城东北城角的那坐大院子里,今夜又来了不少赌客,“石敢当赌馆”的右面马桩已挤满了二十多匹骡马,左面小广场上还停了七八辆篷车,一阵阵哄闹声随风传来,就知道赌场多热闹了。
登上九层台阶,门楼挂着两盏血红似的灯笼,每一只灯笼就好像南瓜那么大。
进了门往前看,隔着大院就看到迎面那座两层楼的大厅上挤满了人。如果仔细看,楼上的人比楼下的人还多。
喧闹声也是从楼上传来的,楼上赌的是三十二张牌九。
楼下赌的是单双,两样赌都干脆,一翻两瞪眼。
冲着楼梯口的那张四方大桌前,不起眼地挤站着一个年轻汉子,这人的脸上一片冷漠,他的右手按在衣袋上,这动作倒令那推庄汉子撩起薄薄的口角来。
那当然是冷笑,因为那人摸着口袋,表示他的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庄家把牌送出来了,天门的汉子果然掏不出银子下注,庄家却开口了。
“朋友,把正位让一让,如何?”
年轻人双眉一挑,道:“你叫我走?”
庄家哈哈一笑,道:“不叫你走,难道我走?”
“哈……”十几个汉子全都笑了。
年轻人不笑,“扑”地一声,他手中多了一块纸张,“砰”地一声压在桌面上。
大伙眼一瞪,二十多只眼睛集中在纸上面。
唔,那绝不是一张银票,没那么大的银票。
庄家把两颗骰子放在右手掌中“哗哗啦啦”地摇着,随便地道:“那是什么?”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道:“是什么,你不会自己看!”
庄家不动下注人的银钱,这是“石敢当赌馆”的规矩。
庄家对他身边站的中年汉子点点头,就见中年汉子伸出右手去拿那张纸。
“哈!这是什么?上面画了个虬髯大汉的毛脑袋,铜铃眼,大蒜鼻,龇牙咧嘴像钟馗。”
中年人边说边把纸打开来,原来是一张海捕告示,上面写的是捉拿大海盗田九旺,赏银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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