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下,青年一笑,将手里把玩的青瓷杯轻轻放下,道:杯是土坯,烧得也略粗了一点,不过茶却是好茶。入口清润,直透五腑,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境界吧。他身着灰白的长袍,腰间只系一条绸带,并无一件饰物,简洁至极,举手投足间却显得格外洒脱。他顺手一指身旁的椅子,道:请坐。你是道大师的弟子吗?你说胡小娘皮我进来的时候,没见到有人,也是道大师的弟子吗?
小靳出了几层冷汗,偷眼打量四周,并未见到那小娘皮,当下强笑道:原来你认得路啊。青年微笑道:小兄弟真是机警,以为我们是来找道大师麻烦的么?呵呵。
小靳忙一屁股坐下,打着哈哈道:哪里的话,这位兄台见外了不是?瞧你这份气度架势,怎么看也是门阀子弟,富贵之人。府上哪里发财的?哈哈,小弟正是道大师的入室弟子,这个这个道靳。
他自称道靳,却不知自古哪有徒弟与师父同一个字辈的理。青年也不点破,道:原来是道靳小师父,失敬了。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宁字。
小靳道:哦,原来是萧公子。萧公子做哪路生意,丝货、皮货、瓷货还是盐货?啧啧,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你还大老远从南面来,定然是要做笔大买卖,哈哈,小弟猜得不错吧,起身给萧宁倒茶,口中不停,兄台真是会挑地方!这牛头、平顶两山地辖襄州北,无论是往苏北的鲜茶、丝绸,还是往岭南的毛皮、人参,往西域的海盐、瓷器,方圆几百里,可就属这儿最好过路了。
萧宁笑道:原来道靳小兄弟是他突然顿住声音,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对着门口一礼,道:爹,您老人家来了。小靳转头一看,正见到那中年人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步进屋中。那中年人身材魁梧,宽宽的额头,一脸极粗犷的络腮胡子。再看那老头,小靳差点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整个一老猴子,全身又干又瘦,皮包骨头,眼睛眯作一条线,嘴角却奇怪地上翘。
萧宁向小靳道:这位是在下的父亲,单名一个齐,这位是王五兄弟。又指着他道,这位是道曾大师的得意门徒道靳道小师父。小靳忙从椅子上蹦起来,忍着不看他的脸,道:是,是,萧老伯好。
那王五眉头一皱,道:怎么也是道字辈的?他声音洪亮如巨钟,乍一开口,震得房子似乎都一摇。萧宁不动声色地向他使个眼色,扶着父亲坐下,道:道靳小兄弟是道大师的弟子,孩儿适才正在问道大师的行踪呢,是吧,小兄弟?小靳忙道:对,对对!我家师父嘛,说来不巧得很,今天下午刚出门到东平城去了。不过,有我小道靳在,什么事都没问题,哈哈。不知道各位是要请愿呢还是还愿,还是做法事道场?或者有不太方便的东西要脱手?
萧宁一脸尴尬,打断他道:这个小兄弟误会了。我们只是久仰道大师的名号,路经此地,特来拜访一下。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的父亲身患怪疾,多年未愈,闻得道大师有一张方子,特来请教的。
小靳一听跟生意扯不上任何关系,大为失望,缩回椅子里,皱眉道:这个哎,怕有些难喽。我师父通常出门一趟不容易,好多人等着看相求签,还有各门各路的水陆道场,总之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回不来。我们这里庙小屋破,难以容身,诸位看端起茶胡乱地喝起来。
王五见他说变就变,公然耍无赖赶人,顿时大怒,喝道:我们家老爷和大少爷亲自来拜访道大师,是给他面子!萧宁瞪他一眼,他立时住嘴,不过一张脸愈发的黑。小靳被他震得手一抖,险些泼了茶水,但想到有胡小娘皮在,这几人实在不能留下,不得不继续喝茶不言。
萧宁拱手道:既如此,我们咦?声音戛然而止。小靳听他最后的一声颇为古怪,抬头去看,突然扑哧一声把水全喷了出来,弄得前胸湿了一大片。只见那胡人少女面无表情大步走进门来。她全身只懒散地裹了一袭薄布,布后是玲珑毕现的曼妙身体。可能刚刚洗了澡回来,她露出的肩头和双臂上全是晶莹的水珠,长而湿的黑发散乱地搭在肩头,和娇嫩的肌肤相互衬托,更显得白的愈白,黑的愈黑。她进了门,对满室的人怒目而视,却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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