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站直了,坦然受之,待一干人等行礼完毕,方摆一摆手道:起来吧。我也是刚好路经此地,正想要找艘船到东平郡去。那姓劳的老头忙道:小老儿这船虽然破旧,湖还是渡得过去的。女侠若不嫌弃,请上船一叙,也让小老儿全家略尽心意。
当下阿清上得船去,劳老头子一面吩咐人收拾船舱,修补破洞,一面叫过几位妇人替阿清安排舱室,一面又有人埋锅造饭。下午时分,众人已自山中伐来圆木,七手八脚一阵忙活,将那圆木稍作整修,竖起来权当桅杆。几个妇人见阿清穿的衣服破烂,寻来干净衣服替她换上。
中午的时候,来了一艘小舟。舟上的人丢给小靳几块烧饼,权充一天的干粮。小靳知道没人进得来,跳起脚骂娘,只想那人跟自己对骂一通,也好过一个人枯坐。谁知那人屁也没多放一个,掉头就走。待小靳回过神来时,渺渺天地,又只剩自己一人了。
他就着冷水吃了几口饼,不知里面掺了什么,苦涩难咽。吃完后,百无聊赖,看鸭子吃鱼,看白鹤撒野。看到老乌龟带一队小乌龟游过,小靳忙亲切地一一打招呼:好啊,萧老毛龟?萧小毛龟?江南第一铁毛龟,你也来了,哦,贺老六,陆老大,都来看我?客气客气了。
就这么瞎混着,太阳也像怕了他似地跑得飞快,眨眼工夫,天空又漆黑一片了。不知过了多久,小靳眼皮直打架,终于叹息一声,爬回洞中,在岩石上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你你来过这里吗?牢外黑黢黢的,暗中传来声音。妈的,鬼才来过。小靳恼火地咕哝一句,翻个身又睡。是这里我闻到你的气息了声音又传来。
小靳身上的毛一根接一根地竖起,胯下一松,裤裆里再度热流滚滚。他心中想着:是以前的冤死鬼?跟它拉拉家常谈谈心,或许同病相怜也未可知
他刚想试着偷偷伸展一下,就听外面那物事关切地道:你伏在岩石上冷不冷?不冷啊小靳头皮一麻,呆了一下,突然听出来者是谁了这样沙哑冰冷的腔调,不是林中的老妖怪是谁?不冷吗?老妖怪道,可是我在这里,却冷得受不了啊。为、为什么?小靳知道了是谁,反而宽了点心,反正又跑不了,干脆翻过身子,舒展一下手脚,小心翼翼问道。
因为我想死,却死不了;想活,又活不过来。你看这月光,多么温暖;这湖里的水,又是怎样的冰寒,可是我我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我这死不去的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啊。
小靳心中狂跳,想:妈的,果然是千年的老僵尸,这样不死不活的,弄得脑子都坏了,一会儿说冷得要死,一会儿又说没感觉。难道是没有做道场法事?当下道:是吗,嘿嘿,我倒认识一个和尚,不如刚要介绍道曾套套近乎,那人突然暴喝一声,就如平地起了个霹雳,小靳猝不及防,一跤坐倒,耳朵里嗡嗡直响。
砰的一下,那人合身撞在牢门上,震得山洞都是一抖,一些松散的碎石落了下来。小靳神志尚未恢复,本能地爬起来就往后跑,也是砰的一下撞上山壁,只觉眼前金星乱闪,口鼻发热。
这一下倒总算是清醒了,他回头看,那人又是重重一下撞来,洞壁照例一颤,牢门却未见撞破。那人撞了三四下,终于停下,可是仍拼命挤在门缝上,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许说和尚!和尚都该死!咳咳杀光和尚!
小靳见他撞不开牢门,先放了一半的心,忙道:是,是,和尚都该死!没事就长篇大论,听他们念经简直是受刑。他们倒是功德圆满了,我们这些听经的却痛苦不堪,好似入了畜生界。我正要跟你讲,我们那里见一个和尚烧一个,见两个和尚就串起来烧。有些妖术厉害的,呸,我们就先泼狗血上去再烧,哎哟,烧起来吱吱地响。就此不住口地骂下去,说得口沫乱溅。
那人听他骂和尚骂得舌灿莲花,倒也有些意外,听了一阵,又回岩石上蹲着。小靳在冰冷的湖水中洗把脸,暗道:妈妈的,今日看来是要跟这老疯子妖怪耗上了。这牢门也不知守不守得住,他用那个什么冰霖掌把这里冻起来,我就成冰窟里的耗子了。不行,得稳住他。当下打个哈哈道:你老人家万福金安。刚才你老人家在找什么?是贵府的狗跑了还是猫不见了?小的在这里歇了一天,也没什么贵客来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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