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见他神色怡然,不知怎样再说下去,当下起身纵到树上,摘了些大果子,递到他面前。道曾道:多谢姑娘。自在地上坐了,从容进食。那些果子青涩难咽,他却吃得津津有味。阿清吃完了肉,在溪边喝足了水,道:走吧!道曾道:往哪里走?阿清道:不知道!我们渡过济水后,被萧家的人一路追进这大山,整整三天才暂时逃脱。也许他们现在还在附近搜寻,我们要快点离开才行。道曾又道:姑娘想往哪里去呢?阿清用一根布条系着头发,道:我啊我想先去巨野泽,或者可以看看你的徒弟也说不定。然后向东,到青州去找我父亲,听说族人多往那里去了。你知道怎么走吗?
道曾道:要出了山才有路。顺着溪流走,应该能出去。阿清想起小靳也这么说过,不觉露出一丝微笑道:你那徒弟也这么说过,可惜还是没找到路。道曾道:那山谷贫僧也曾下去过,确实四面环绕,没有出路。若非姑娘修习千仞术,爬上去都成问题。阿清猛地回头,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家底?你见过我师父?
道曾闭目合十,过了好一阵方道:心慕已久,却未曾有一面之缘,实为平生憾事。阿清想了想,道:小靳说你师父是白马寺的林普大师,那定是他见过我师父,告诉你的?道曾道:尊师曾在白马寺数年,与我师父相互切磋武艺,是以得闻一二。
阿清点头道:那么你也不知道我师父的下落了。道曾忽然颤声道:你师父你师父没有回昆仑么?阿清摇摇头:不知道。师父说过她会回去,可惜战乱一起,就没有消息了说着眼圈已有些红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道曾默念完一段经,道:走吧。
阿清与道曾遂沿着溪流一路向东。那溪流蜿蜒曲折,流过遮天蔽日的森林,也流过野花遍布的草地。阿清倒无所谓,但道曾身受内伤,走得极艰难,有好几次仅仅是爬一个小山丘,竟因手脚酸软,滚落下去。阿清找来根木棍拉着他,走了两天,才勉强翻过两个山头。
这一夜间竟下起了暴雨,两人虽躲进密林中,但如注的雨水沿叶缝泼下,还是免不了落汤鸡的下场。阿清也还罢了,道曾身负内伤,兼受此风寒侵袭,竟发起了高烧,昏迷过去。
暴雨停歇后,阿青去找了些草药,捣碎了抹在布条上,盖在道曾额头。更用几瓣叶子裹了水,喂道曾喝下。道曾此时已清醒过来,脸色灰暗,仿佛濒死不远。阿清喂着水,突然呜地哭出声来。
道曾听到她的哭声,微微睁开眼,笑道:傻孩子,那那么容易哭吗?阿清抹去泪水,恨恨地道:不许死!我一定要救你,不许死!
道曾道:为什么呢?人都要死的阿清怒道:我就是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混蛋!眼泪禁不住地又夺眶而出。道曾叹道:人就是想死,又有那么容易么?我现下还不能死我这里还有些伤药,你你帮我话没说完,又昏死过去。
直到晚上道曾才醒过来,见自己的伤口已包扎整齐,阿清正在一旁烧火烤着肉。他勉强爬起身来,道:真是麻烦你了。阿清见他醒了,皱紧的眉头终于松了一些,见他又盯着自己烤的肉看,便道:放心,我才没有烧你的份。丢给道曾几个野果子。道曾捡起来咬了一口,扯动伤口,痛得一皱眉头。他苦笑着道:姑娘真是想得周到。
阿清自己也吃起来,一边道:对了,小靳真是你的徒弟么?道曾点点头。阿清道:你骗我吧。你的武功这么好,他却一点儿也不会。那日你身受重伤,居然仍在水里闭气那么久,可是他呢?只怕掉到一尺深的水里也会淹死。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道曾道:姑娘不明白,在贫僧眼里,功夫只是一种负担,一个无法摆脱的孽业。我为什么要再传给他?姑娘,小靳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阿清皱起剑眉,微微叹息一声,低声道:他是个小混混。
道曾道:他是孤儿。当年石虎包围长安,把前赵国皇帝刘熙等贵族百官三千多人全部杀死,行进到洛阳附近,又将五千多俘虏通通活埋。事后洛阳城附近爆发肆虐三年之久的大瘟疫。小靳的父母兄弟即是在那时因瘟疫而死的。他是混混没有错,但是他于小节处随意,大节却不糊涂,已经比当世很多人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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