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光,这夜风,这呼吸,让小靳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全身空空荡荡,什么感觉也没有,好似浮在空中,懒洋洋地也跟着星星眨巴眼睛
突然之间,小靳身子一动,哇地一声惨叫,但觉身上无一处不剧痛,好像每一块骨头都碎了。这才记起自己刚才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猎人造的孽。他痛得好半天才透过气,勉强活动四肢,还好,没断。那少女摔在他身上,大概更没摔伤。妈的,胡小娘皮的命还真是够硬。
小靳侧耳凝神听去,并未听见道曾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他刚要推开少女,却突地一怔那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颤,似乎正要醒转。小靳吓了一跳,屏气半晌,却再无任何动静,这才偷偷地吐了口气。
不过这一来,小靳倒是第一次这么近地将那少女的脸打量了一遍,只觉她长得不太像平日所见过的胡人女子,倒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风姿。他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微张的小嘴,不禁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小靳醒过神来,弯腰扛起那少女,使尽力气想将她托出陷阱。但那陷阱有一人半高,少女在昏迷中又全身酥软,弄了半天终究不成。小靳只好先将那少女倚在土壁上,拼出老命爬上去,再探手将她往上拉。那少女毫无知觉,好几次等小靳爬上土坑时已倒卧下来,小靳只好又跳下重来。好容易做完这一切,他已累出一身的汗。
爬出坑后,他疲惫地瘫倒在地上,旁边是昏迷不醒的少女,夜静谧地守在四周,风温柔地吹。小靳心神恍惚间,那些童年痛苦的记忆又纷至沓来。
终究是要死的,咳,也好过垂死前痛苦的挣扎。我见过中了尸毒死去的人,小靳过了一会儿,又道,痛苦得很呢。大和尚想救你,可是他哪来的药呢?只有吸毒。我娘吸了我两个哥哥的毒,死了;我爹跟着吸娘的毒,也死了。没用的真的没用的所以早一刻是一刻吧。
他俯低身子,伸手去扛那少女,却发现那少女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行泪。小小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流下,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月光静静地投下来,脸上便蒙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不知道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少女嘴唇颤动,低低地呼了一声。
爹吗?小靳喃喃地道。
道曾一头大汗地冲进庙里,叫了两声,仍不见回答,又转身疾步奔出。刚往西走了两步,突然一怔小靳从一簇灌木丛里钻出来,歪着嘴,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那少女的螓首依在他肩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晚风吹过,千丝万缕地缠绕在小靳胸前。和和尚,我背她透口气。
道曾凝视他半晌,整肃衣裳,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能自省其行,幡然而悟,回头是岸,实乃真智者也。小靳强自笑道:你说什么幡然而悟?呵呵,不明白我只是让她透口气
道曾不待他说完,长袖一卷,将那少女掳了过去,喝道:若是半个时辰之内不挑十担水来,她就算你害死的!话音未落,已掠进墙内。小靳被那一扯带得向前几步,摔个跟头,痛骂和尚两声,却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在地下喘了两口气,跳起来拿着水桶就往山脚跑去。
待担到最后一挑水时,他几乎是手足并用爬进山门的。道曾背着少女,已经在院子里飞奔了数十圈了,满脑袋的汗被他体内奔腾汹涌的真气蒸腾,好似一个正在冒烟的大白馒头到处乱旋。小靳虽累得几欲抽筋,仍是忍不住道:和和尚,你这把戏好好练练,以后出去化缘,不愁没人行善。
道曾毫不理会,边跑边问:水担完了?去把厨房里那口大缸架起来烧水,快!小靳惊讶于自己的体力,竟然还能站起来,而且在把几担水倒进缸里,火烧起来后,居然还傻傻地跑到道曾跟前问:还要做什么?道曾狐疑地看他两眼,道:把我刚采的草药拿去,洗干净了,到厨房等我。
哦。小靳一溜小跑着拿来草药,边洗边理,都是些寻常去火解毒的药材。他大是失望:原来臭和尚真的什么都不懂,看来是白跑回来了。便拿了药跑到厨房,叫道,和尚原来你根本哇!
道曾袖子一挥,小靳飞起老高,直直摔出门去。草药漫天飞散,道曾头也不回,长袖如有眼睛,左拉右扯,将药草收得干干净净,尽数倒进缸内。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