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现在你可以重进榴花寨,拣一匪徒不易找到之处,暂时藏身。因为寨中留下看守的苗匪,人数不多,反而容易隐身。明天发现你已逃走,更料不到你这样大胆,仍在寨中隐迹。不过你在寨中偷点喝的吃的,可得当心,不要露出马脚来。一两天内在此相会,自有计较。’
我送他重进榴花寨,指定逃藏地点以后,我也顺手牵羊,替这儿村长找了点应用粮食,命人猿捎了回来。一路又辨明了进出路境,做了标记。这样,我也耽搁很久的工夫,人猿们又沿路寻找自己的粮食,捞了几只野兽,足够它们饱餐几天。诸事粗备,才动身回来,不知不觉也化费了一夜工夫。
回来时,从高处看出一条捷径,到此可以近不少路,所以我走的时候从右面小谷出去,回来时却从左面山岗翻过来的。
现在话已说明,我们得想进身方法,和那女尼一决雌雄了。”
桑-翁坐在上面,很沉默的听着罗刹夫人(143)说话,右手不断的捻着胸前的长须。此刻听完了话,紧接着罗刹夫人(143)语气,缓缓说道:“照这样情形看来,愚蠢的沙定筹,已经堕入白莲教匪的圈套之中。不用说,榴花寨的苗匪,敬畏再世罗刹已在自己土司之上。那女尼为什么要这样做?当然为的是苗匪迷信的愚蠢,容易利用。巧使苗匪做挡箭牌,白莲教的匪徒们,可以隐在背后,扩充基业。等得白莲教的党羽聚集,占据了大理以后,象沙定筹这种东西,当然可以随意摆布,也许弃之如敝履了。
这样说来,滇西的祸乱,不能当作苗匪之乱,实在还是白莲教的死灰复燃。这种情形,省城的昏冗官吏,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可是天下事真不可思议,老朽当年为了剿抚白莲教匪,才由湘入黔,弃官偕隐,发生罗刹峪一段奇事。不料数十年以后,现在和你们又碰上白莲教匪了。前因后果,那堪回首呢?”
罗刹夫人(143)笑道:“老前辈饱经世故,不免感慨系之,便是晚辈当年和先师在三斗坪,手除追魂太岁左老秃一般白莲教余孽,何尝不是前尘如梦?现在又要和此辈周旋,可是先师导育之恩却不可复得。细想起来,人生真是如露如霜,一场春梦而已。”说罢,微微叹息。
沐天澜坐在罗刹夫人(143)肩下,见她面有愁容,忍不住说道:“莫谈往事,且顾眼前。现在我们总算探出匪情,敌人首要如今不是榴花寨的沙定筹,却是育王寺的罗刹女尼,不是凶悍的苗匪,却是诡异的白莲教匪。对付茵匪似尚易图,对付狡诈的教匪,怕不容易。只凭眼前我们几个人之力,想把教匪、苗匪,一齐压伏下去,实在觉得不易措手……”
罗刹夫人(143)眼波一转,朝他脸上瞅了又瞅,怡然媚笑,并不则声。
沐天澜面孔一红,疑惑罗刹夫人(143)笑他胆怯,胸脯一挺,朗声说道:“我并非胆怯,因为大理危在旦夕,省城又少节制之师。我们身入虎穴,必须施用奇计,一举而制其命脉,还不能耽延时日。论眼前情势,真是难上加难了。”
罗刹夫人(143)仍然微笑不答,却向罗幽兰问道:“兰妹定有高见?”
罗幽兰黛眉微蹙,似乎正在深思远虑,突然听得罗刹夫人(143)问她,脱口说道:“妹子正在思索大化头陀见到的殿柱蟠龙,被擒的迷魂粉弹。不知道匪徒们什么鬼画符,我们也得预筹防御之策。”
罗刹夫人(143)哑然笑道:“这点鬼画符,毫不足奇。深山大泽的怪兽毒虫,我见过很多,却没有见过神奇变化的龙。龙是什么样子的怪物,大约老前辈也未必亲眼见过……”
桑-翁只微微一笑,并不置言。
罗刹夫人(143)又说道:“白莲教鬼画符,我有点明白。世人传说白莲教的种种怪诞异行,都是受了白莲教匪人愚弄,故意渲染得神乎其神。其实他们这点鬼画符,无非是江湖上一套把戏,改头换面,装神作鬼,哄弄愚民罢了。就算蟠在殿柱上两条东西,真是活的,也许是两条驯良无害的巨蛇而已,我可断定。匪徒们究为什么要装点这种东西呢?无非使愚蠢的苗匪,格外敬畏,一半藉这两条东西,使人们不敢近前窥视。
大化头陀不是看到帘外地上冒起白烟以后,帘内才现出罗刹圣母来,而白烟再起,圣母无踪么?这种都是同一手法的鬼画符,故意装得隐现莫测,使人们信为神通广大罢了。其实明眼人一看即穿,何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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