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周兵的箭矢即刻转射河心。
南陈大将吴明彻此时已病得无半点力气,眼睁睁地在帅舰上被大周将士生擒过去。
因吕梁城破之后大周的万余将士被陈军悉数斩杀之故,王轨和大周将士早已恨得眼中出血,不仅将河中逃兵尽皆射杀,就连船头的三万多陈国降俘也尽数斩杀、抛尸水中。
彭城一战,吴明彻所率八万大军,除了跟随萧摩诃从旱路悄悄逃走的几千骑兵之外,其余的南陈士兵全部做了水中的亡魂。
一向宁静碧澈的清水河,一时间竟流成了一条血河,河面上凌乱地漂浮着无数的断肢残躯……彭城大捷飞报京城后,武帝龙心大悦,急令传诏:城内城外广悬花灯、高搭彩棚,礼乐仪仗阵列凯旋门。待王轨一路风尘仆仆地率军回朝复命时,武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十里长亭迎接三军,并诏谕晋封厚赏有功将士,同时下诏改元宣政。
南朝老将吴明彻被押解到大周后,爱将惜才的武帝对他厚礼相待,并晋封他为大周怀德郡公、大将军。吴明彻却因羞愤懊责而病情沉重,末了竟拒绝医治而亡。
彭城兵事甫定,北境边塞接着有急报传来:突厥和范阳王已纠齐了数万兵马,兵分三路入寇大周。
武帝此时早已调齐了各路兵马,又下诏征集关中所有公私骡马全部从军。武帝亲率六军御驾北上,兵分数路进军北伐,决心一举靖定边患,为明年的全线南征而断绝后顾之忧。
后续大军尚未赶到,前线各军已有捷报相继传来。
此时的武帝雄心万丈,志在必胜。白天乘御辇率军疾进,夜晚在帅帐中秉烛运筹,通宵达旦地与军师和属僚商定击敌克城的用兵方略。
不料却因操劳过度,帅营尚未行至敌域,主帅武帝便突发重病。随军的几名御医穿梭于帅帐和药篷之间,又是汤药又是针砭的。连着好几天下来,武帝的病势不仅不见缓轻,反倒日渐沉重起来。
大军进发主帅重病,自古就于兵事不吉。在左右臣僚的反复劝说下,武帝只得下敕:暂停各方兵事。
帅帐中的武帝咳喘不已,呼吸紧迫。他自觉病入沉疴、大限不久,勉强支撑着他令左右急召宗师宇文孝伯觐见。
孝伯闻诏匆匆离京。一路赶到帅帐时,见出京时还是好端端英气勃发的一位陛下,几天工夫竟病成了这般模样,一时心痛如绞,禁不住涕泪交流起来。
武帝躺在病榻上,紧握着孝伯的手气喘吁吁地向他托付后事:“公卿……我自觉病已深重,恐天命不久了,今将朝中后事尽付与公卿。我去后……请公勉力辅佐新君治理朝国,切勿辜负我言!”令内史敕授孝伯为司卫上大夫,总理兵马军事,并令他先行还京,守备非常。
孝伯洒泪退出帅帐,奉旨依命快马加鞭疾驰归京,以安定大事。
孝伯去后,武帝躺在床上一路缓缓而行,途中一天比一天越发气息微弱了。当行殿终于隐隐可见京城的轮廓和接驾的白旄旌旆、戟钺仪仗时,武帝令人扶起他,撑着最后的气力睁眼望着巍然而立的城门,挂念尚未实现的统一大业,拼命喘息一阵后骤然驾崩于卧床之上。
当太子一路跪拜、一路悲号、跌跌撞撞地爬到父皇的御辇卧床边时,满嘴张着却早已吼得喉哑音喑地发不出半点声了。他再不曾料到:一路雄风高扬地率大军北进的父皇,短短数日竟出师未捷身先亡,竟连和自己见上一面都没来得及!内史一面悲啼,一面宣读陛下遗诏:“……昔太祖扶危抑倾,启开王业。朕勉承大位,与诸王公将帅协力一心,靖平东夏,然妖氛荡定却民劳未康。每一念此,如临冰谷……天下事重,万机不易,王公及庶僚宜当共同辅导太子,使上不负太祖,下无失为臣,朕虽瞑目九泉而无所复恨……”太子闻听父皇遗诏,一时五内痛绝迸裂。遗诏未毕,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便昏厥了过去。
太子稍缓过气来,在众位内史和辅官的引领下,迷迷蒙蒙地依例入宫嗣皇帝位,号宣帝。尊谥父皇为武皇帝,庙号高祖。奉嫡母阿史那皇后为皇太后,生母李氏为帝太后。册太子妃杨丽华为皇后,长子宇文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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