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匪直惊得全身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从他结结巴巴的话中,三人终于听了出来:原来,那个肉票在今天天刚亮时,就被那白大王派人送到吴家坪去了!又说,弟兄们原来不知,那个肉票竟然和他们白大王沾点拐弯亲戚!这是昨夜审问时才知道的。
原来,他们的大王当晚提审宗峦时,问他姓什名谁、家住哪里时?当听宗峦报是吴家坪人时,大王问:“你是吴家坪的人?认得吴拔贡么?”
宗峦道:“如何不认得?他正是我家大哥!”
这匪头一听便愣住了!原来,这个匪头名叫白凤才,家住金店黄村。他老娘就是吴家坪的闺女。按辈份的话,他该叫吴家兄弟一声舅老爷的,也知道,在吴家坪自己的亲娘舅和吴拔贡的私交还是颇近的。虽说他也曾见过吴拔贡两面,可从没有见过这位吴家的五爷。
“这可真是大水冲垮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啦!”白凤才一俟问清宗峦的来历,赶忙亲自动手松绑,又忙令人摆酒上来为舅老爷压惊。虽说宗峦执意要求立即下山的,可因天已黑透,这匪头生怕途中出了意外,不好向拔贡爷交待,便好言抚慰,说第二天一早立马亲自送他下山。一边早着人立即下山赶到吴家坪报信去啦!
且说拔贡夫妇整整一天不见五爷的踪影,到了晚上,一家子上上下下已经四处找得翻天一般。此时的拔贡,心下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愧不该对小弟发那么大火,逼他太甚,如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他如何对地下的父母交待?
拔贡夫妇二人和几个管事的唉声叹气地坐在那里,一面派人各处打听,一面直坐到夜里凌晨时分。众人说,若是五爷有心出走,怎么屋里的钱、柜上的钱一分都没动?或许是出家修行去了还是出了其它意外?正在焦急难耐时分,门上的人突然跑了过来,报说有人报知五爷下落来了。众人一惊,赶忙接过来人,那人将信奉上,又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事情发生的原委。
拔贡看了白凤才写来的信,方才知悉了事情的原委。听送信人的描述,知道又是那个申家表少爷干下的好事!竟然给自己来了个釜底抽薪之计!心想,若不是遇到白凤才的,一旦让老五逃出山去,自己费尽苦心安排好的一切落了空事小;自己在山城众人面前丢了人,倒那姓杜的趁了心又落了便宜,岂不是太晦气了么!
因知道宗峦此时完好无损,拔贡毕竟松了口气。如此,心下反倒暗暗感谢起这位山大王来:若不是他,自己这次输得就太惨了。
拔贡自然知道江湖上的规矩,他把两百块大洋和两包烟土交给来人。嘱托立即连夜赶回去,并捎去他的信说这个老五原是私自逃婚出走的。若不是碰上外甥途中拦住,真不知还会出其它什么意外呢!又专一写了一封信,一面交待:千万莫放这个老五独自下山!明日一早,可直接派人把老五送到吴家坪来。
山上的匪头见拔贡爷不仅不怪罪,反倒说是帮了他的大忙,又写了这样一封感谢的信,觉得这拔贡爷果然会做人!因拔贡爷另有话是:城里那个申家少爷也太多事了!他有钱没处使,想往山上送,你们只管接下就是!然后再告诉他:弟兄们已经把五爷送回吴家坪交给五爷的大哥教导去了!申先生这里就不必费心了!”
玉纯哪曾料想到这中间又出了新的曲曲弯儿?一听事情竟是这样的,真个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觉得自己真是从未有过的窝囊!
妙法赶忙劝道:“申先生大可不必为此烦恼!只要那吴家五爷平平安安了,其它事情还不好重新再议么?
玉纯见说得有理,也只得依旧。玉纯先封了那个巡山匪徒的穴,令其不得报信,三人匆忙下山去了。
果然,宗峦自被山上的人送回吴家坪后,当即就被拔贡死死地看管了起来。
拔贡因怕事情再生变故,当下急忙乘车来到城里崔家,要崔家太太一定要管教好自己的闺女,说他即日就要拟定为吴家五弟和崔小姐两人提前完婚。又放下了一千块簇新的大洋,每百元一扎,皆用五彩丝线绑得整整齐齐的,做为置办文菲嫁妆的礼金。另有十二色聘礼,不日就令媒人送过来。又说,现如今崔家小姐与吴家五弟已有两家婚书和媒人为证,已是他们吴家未过门的媳妇了。这中间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将来要对薄公堂的。到那时候,就顾不上几代的情分了,既丢了面子,又丢了几辈子的交情,闹得不好看也不好收场了。而且,那杜雪如也逃不脱要担待一个拐骗人家有夫之妇的名声。故而,还望崔家太太这里千万看好自家女儿,且不要等出了什么丑事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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