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立天中(46)

2025-10-09 评论


    这时,她仿佛从雪如那清澈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内容。

    从相识到这会儿,有些时候,她总有一种隐隐绰绰的感觉:好像……好像自己和杜先生之间,早已有了某种意会和默契么?

    文菲悄悄抬眼望了望着他那无言思索的侧影,突然间,她似乎悟出了某种东西:原来,他身上的某种气质,竟然与自己心灵深处遐想化了的、沉雄的太室山和清奇的少室山,有着某种神似和相通之处呵!她突然悟出了:这一两年来,自己为什么喜欢独自静静地、长久地凝注着那两座对峙的山峦!而遥望着它们时,又为什么会从心底常常涌起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激动!

    雪如转过脸来,深深望着文菲的眼睛:“你说得也有道理,在中国,女子所受的制约和压抑,要比男人沉重的太多了;可是,现在毕竟是中华民国了。女子解放运动也不只是一句口号了。女子也开始有了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知识女性,其实中国妇女中有幸最先呼吸到民主和自由的空气、最先能掌握自己命运者。你只要勇于挣脱旧礼教的束缚,通向自由和。新生活的未来,正在满腔热忱地向你召唤呢!”

    文菲手中拈着一朵无名野花,垂着眼帘一字不漏地听他说着,一面仔细地思量着的话里面是不是另有别的什么含意?然而,因为她的心灵敏感而高傲,自尊便成了她自信的最大障碍了——她不敢断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杜先生他真的?……他是那么高傲、那般完美的一个人!自己又是何等样人?怎么敢如此不知深浅、怎么敢如此好歹信马由缰、轻浮自贱地胡思乱想呢?

    可是,她实在无力勒紧自己心的缰辔,去驾驭心灵里那匹渴望奔腾、桀骜不驯的骏马。她常常就这样,默默地碾转在痛苦漩流中无法挣脱。

    雪如转过脸来,深深地凝注着面前的文菲,一时,心潮波涌再也无法平静了:面前的她,正是自己寻寻觅觅二十八年,第一眼看见就怦然心动的女子呵!

    这两年多来,她的影像、她的笑容,她的不易为人发觉的热情和执著,无不深深地拨动着自己的心弦;他的目光,他的心,其实无时不刻都在暗暗关注着她哪!他无法想象,她怎么会蕴藏着那样的热情和能量?从她“出山”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忘我地投入到自己所推行的事业里:一个人兼着好几门的课,带领学生到街上游行、散发传单,亲自上台演讲,宣传新政,动员女子放足,编演新剧……不仅成了自己事业上不可缺少的同仁志士,更也是自己渴盼和心仪已久的女子呵!

    他再也无法遏止自己的冲动和爱意,情不自禁禁地一把攥紧文菲的只手儿,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他的心剧跳着,他想把心爱的她拉到自己的生活里来!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么久以来,自己是怎样地思念着她、爱恋着她的!他要告诉她知道:他的生命中,因为有了一个她,自己对未来、对事业、对生活充满了怎样的一种激情!也因了她在身边,才怎样地。其实,很多时候,正是激发了他勃勃向上的雄心呵!

    文菲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快要吐出来了!她刹然间感到了一种被灼热的感觉。她深深地低垂着眼睛,手儿就那么被雪如紧紧地握着,一张脸儿红得好像秋季着霜的山果儿一般,片刻间,直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水一般地醉软了…………。

    这时,有说笑声从山下隐隐传来。

    透过树叶的缝隙,见下面又有一群老师领着学生们上来了。文菲赶忙把自己的手儿从雪如的手掌挣脱开。

    雪如望着她说:“你看,快到山顶了,咱一起努力,再加把劲儿就到顶能成功了。”说完,又拽着文菲的手,重新向山顶攀去。

    文菲一边随他往上攀着,一边用心品味着他话里的含意:刚才的感觉深切难忘,可是,也许那仍旧是一种错觉么?

    前面是一块大山石,雪如用力把文菲拉上去之后,又把后面几个已经赶上来的学生也给拽了上去。然后,他站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指着陡削的山顶对文菲说:“你看见最高的那个山头了么?那里就是峻极峰。中国古代有好几位帝王都曾登临到那里过的。据说,人站在那里,对着远空许个愿,日后都会实现的。你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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