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立天中(67)

2025-10-09 评论


    除了供给城里的几家店铺外,平民工厂新建的洋染坊每天也要用一部分。他们试着用西洋进口的洋铁筒子里的染料,染出了过去城里的土染坊从未染过的银灰、洋红、天青、孔雀蓝等各种颜色的布来。又试验着用新法子搞了蜡染、扎染和模版花布印染等,一样样终于印出了各种花色来。

    这些用西洋或东洋染料印染出来的布,比起老几辈子在土染坊染的布,一是不易褪色,二是颜色鲜亮,着色均匀。又因少了运输、采买等好几个环节的费用,比起从外面购进来的花洋布成本自然也低得多。

    如此,价格又不贵,穿在身上感觉又细柔软和,摸上去手感却是又平实、又挺括的。比起绸缎之类,又多了结实、耐洗的好处,更适应家常穿着。因而,不管是一般百姓还是富门大户,随常都喜爱用它做衣裳。

    那一阵子,平民工厂后面那宽大的院落里,晴天日头下,满院子横横竖竖、层层叠叠几丈高的晾布栏杆上,从早到晚,整日地都晾挂着山城人过去从未见过的、又细腻又鲜亮的各色花布。大伙一传十、十传百,连乡下七村八里的老乡们都专意跑来看稀罕!

    他们站在那里,望着五彩缤纷的花布,一个个都看直了眼:老天爷咧!几辈子见过这么多的布哇?这么鲜亮的颜色,这么好看的花朵子!真是做梦也没看过的景致啊!几辈子才能穿得完啊?

    一时间,家境差不多的人家娶媳妇、添孙子,都要进城来买上几尺、扯上几丈回家去,或做衣料,或做蚊账、被面、床单。最是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人,一看见这般漂亮的花布,一颗心一下子就能给迷住了!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成了飘荡在半空中的花朵子布了。各自盘算着:老哋!何时自家也能扯上几尺来?哪怕天天只是放在箱子底上,时不时拿出来当花儿、当画儿地看看,隔些时拿手摸上一摸,也算不枉活一生了!

    各自心里盘算着:不知夜里要熬几灯油、坐上几个月亮地儿才能多做下几样活计,积攒下几文私房钱,抽空进城去,也买回来几尺光鲜光鲜?一边这样遐想着,一边就盘算着要买的话,该买红底白花的还是白底蓝花的好?是大朵子好看还是小朵子美气?应裁成大襟的还是直襟的?甚至把要盘什么扣子,镶滚什么花边都想了一遍。

    这样,待她们连明扯夜地为人绣花、掐麦草辫子、做针线活,终于攒够了买布的钱,姐妹们便相约来到城里、来到店铺,让伙计把架子上那一匹又一匹的花洋布拿到柜台上来,看看这匹再摸摸那匹,眼热心馋地掂量好半晌。及至终于看定了一种花样,嘶嘶啦啦扯上几尺,回家拿出来,向蹲在太阳地里晒暖儿的街坊邻居喜咧咧地夸耀着。

    那些布织得又磁实、颜色又鲜亮,印的花朵朵子也好看,在太阳底下闪着贡缎一般的光泽。这些鲜亮亮的花洋布,在乡下山里姑娘媳妇们的手里传过来递过去的,眼里都是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艳羡!

    洋布织出来了,羊肚子毛巾、床单一类的洋纱织品也水到渠成地一样样生产出来了。城里乡下立时都传开了,传着城里有个平民工厂,能纺、能织还能染,一台机器织出来的五彩花布,比过去百十号人、百十台土机一齐撂一天的梭子出的活儿还多哪!

    这两三处实业的兴隆和红火,一时带动得山城开办实业成了风气。结果,其它新型机器如榨油、冶铁、采煤等实业的开办也开始形成了气候。

    好些家里有些资本的人纷纷动了心思,私下商议着筹资集资,然后人托人、脸托脸地找雪如他们,想让帮着请师傅、学技术,怎样也开一样实业?工业学校里,还有两个月没有毕业的学生,早就被人盯得紧紧的了。早早地就托人送礼,找到当初出钱供养这些学生的主家儿,商议着合作办厂的事儿。

    雪如趁热打铁,撺掇大金店一位家境不错的朋友,几个人合伙投资,从广州购回来第一台蒸汽采煤机,在山城首家使用机械采煤。结果,不仅出煤量大大超过人工挖掘,而且比起人力一镢一锹、一篓一筐地挖煤运煤也安全多了。

    机器采煤,在地下煤源丰富的山城,一时又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连着好长时间里,天天都有远远近近的老乡来看稀罕。而这个时候,就连外面平原地区的好些州府县城,还没有听说有哪里使用蒸汽机的,人们甚至还不知蒸汽机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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