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察后退几步,他实在是害怕朵尔丹娜再来那么一箭,要了自己的性命。一排弓箭手,一排盾牌手立即齐齐挡在他与阿达里面前。苏察怒斥道:“这个疯女人是替她儿子报仇呢,无须听信她们的鬼话——”桑切儿的嘴角有血泡渗出,她神智已不甚清醒,知道说不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苏察——你是凶手,凶手,凶手!”这句话喊完,她当即断气——以她的伤势本来早已毙命了,便偏偏多撑了片刻,多说了这段对苏察极不利的话,用她唯一能做的方式为儿子报了一点点仇。
那三个“凶手”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一浪浪地般传播开去,大帐前足以跑马的空地上站满了人,竟出现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
“来人——把这两个逆贼给我拿下!”苏察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草场上飘扬,显得有些苍白。
“慢着!”咄苾一声断喝,缓缓牵着白马向前走了几步。咄苾扬着头,朗声道:“二哥,今天长老和各族兄弟们都在这儿,我们就把话说清,我若当真是杀父的凶手,不用你说,我自己受了那‘杀格马’的极刑。”苏察的胸色有些发青,急急打断道:“先拿下再问话!”朵尔丹娜手中暗扣一枚短剑,便欲擒贼先擒王,刺杀苏察。
正当此时一只白鹰远远掠来,鹰爪上不知系了什么物件,在天际带起一阵淡蓝色的薄烟。朵尔丹娜的面上,漾起了一丝笑意。——草原上多鹰,但这般如雪白鹰却极是难得,白鹰青云,正是风云盟不二的信物。
朵尔丹娜清啸一声,那只鹰一个盘旋,稳稳落在她小臂上。阿达里单手拦下苏察,接口道:“二位兄弟,且慢动手。既然咄苾有点分辩,我们也不妨听上一听。”马蹄降降,踏地而来,周遭诸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远远一面紫色大旗劈风,一群人马约有一二千人。那一队人马来得极快,不多时,当先三人已映入眼帘,当中一人是个男子,一左一右却是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儿。当时便有人笑出声来,“难不成是一家三口么?”朵尔丹娜却是又惊又喜,那同来的女子,正是宇文素眉;而那小小少年,却是昔日从张家抱来的遗孤,一晃数年,也能在这塞北平川上纵马飞奔了。
当中男子凌空一跃而下,几步奔至岁尔丹娜面前,半膝跪地,口中道:“盟主金安!”朵尔丹娜左手虚扶,淡淡道:“召令主辛苦了!”话音刚落,宇文素眉与那少年也双双下马,一个连喊“燕云”,一个大叫“姑姑”,尽是不胜之喜。
朵尔丹娜摸了摸那少年的头,粲然一笑:“阿来,你长大了!”那少年抱来时不过两周有余,如今已在阴山一住八年。他年龄虽小,身量却已比普通孩子高上一头,还不满十一岁,看去却与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无异,壮实得象座小铁塔似的。
那千余人马也纷纷来到,一齐行礼道:“参见盟主!”前行两步,向燕云拳拳之意溢于言表,双手一托,朗声道:“众家兄弟,免礼!”那面大旗上绣着“风云盟”三个大家,大字附近环绕着紫色的火焰,正是紫火令的子弟,那名青年男子,凤眼秀眉,昂然而立,是盟下紫火令令主召烽。召烽躬身道;“启禀盟主,五行令即刻到此候命。四风八云也已传出青云令,急召他们回山。”
朵尔丹娜皱眉道:“小题大做,召令主也忒把细了。”召烽不敢多言,只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朵尔丹娜回过头,指着阿达里道:“殿下,我无意与突厥为难。今日纯为平息干戈而来。咄苾如若认罪,朵尔丹娜绝无二言,即刻便走。”场上突厥铁骑有四万之众,风云盟力量绝不足以与之为敌。但朵尔丹娜岳停渊峙地那儿一站,竟是没人敢踏上前来。
苏察眼见形势渐渐扭转,心头不禁大骇,他早已把阿达里骂了一千一万遍,恼他老奸巨猾,临阵变卦。好在他早已将咄苾部属远远调离,以风云盟数千人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他对抗,他推开守卫走到台前,迈出一步,厉声道:“好!好!咄苾,父王归天之时,你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你说!”咄苾眉毛一扬;“苏察,你这句话问得好没道理,难道那凶手还会自己动手不成?那天晚上,我——”苏察逼问道:“说!七月九月的子时,你,咄苾王子在什么地方?”咄苾道:“我一个人——那又如何?”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飘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