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里刚要开口,身后一老者缓缓走出,正是启民可汗的姐夫,昔日枢密左使,名叫日卓姆,在九位长老中最有威望。其时突厥以游牧部落建国,禀承了敬老的遗风,每当有祭祀征战一类的大事,都要问问长老的意思,九位长老虽说没什么实权,说出的话在族人心中却极有分量。日卓姆道:“咄苾王子,现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至少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没有亲自行凶的嫌疑,你若拿不出证据来,只怕对你很不利。”
咄苾也知道当日晚自己的行为难以解释,又有谁相信以冷毅果敢著称的三王子会为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奔波五百里外,而唯一陪在他身边的查贝偏偏又已经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当着无数族人,部属和九位长老的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避而不答,更不能有半句虚辞,否则在他面前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看着场上无数子民,咄苾心头一热,心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又何惧?于是直视苏察:“好,你一定要我说出——”
朵尔丹娜忽然踏上一步,静静地接下去:“他和我在一起!”她的语调平静地就好象告诉身边的女伴今天和谁在一起吃饭,日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重复道:“我们在风凉川边的一个小帐蓬,素眉可以作证。”宇文素眉颔首道:“不错,我一直在帐蓬外守夜,寸步未离。”
长老们都在互相点头,咄苾和朵尔丹娜的关系非同寻常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他们两人夜半私会也是极有可能。
苏察恼羞成怒道:“你胡说!那天晚上咄苾一直在骑马鬼跑,哪有机会和你私会?”朵尔丹娜奇道:“你才胡说,咄苾什么时候骑马奔波?你看见了?”苏察语塞道:“我……自然派人盯过他。咄苾,那晚上你收到一封书信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是不是?”
咄苾道:“不错。”
朵尔丹娜扬手,一纸薄笺已在指尖,“便是这封”。
她轻轻一送,薄笺已平飞至日卓姆手上,日卓姆展开,顿了顿念道:酉时会君于风凉渡口,务必一见。
苏察忙道:“这是伪造的,那封信我早已搜到。”他手中是那封十万火急的快信。
日卓伸手接过,念道:“李靖擒向燕云于桃花庵,七月十九日过萧关,速救之。”
朵尔丹娜忍不住笑了:“哦?我被擒了么?李靖又怎么会对付我?朵尔丹娜不才,但在中原地面上,向燕云三个字倒也不是轻易得来。我若当真被擒,风云盟早就倾全盟之力出动,又怎么会独给咄苾一个人消息……苏察,这一招未免太拙劣了。”
苏察被这女子搅得乱七八糟,也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戟指朵尔丹娜,气急道;“你,你……胡说!咄苾酉时才出门,一刻不停奔波了五百里,我才截到他——”
朵尔丹娜哂笑道“殿下不认得字么?我明明约他酉时相会。风凉川距截咄苾一干人之处不过百里之遥,他们若当真“相会”于斯,确是无衣无缝。朵尔丹娜知道,今天的事情真要说清楚已经不可能,索性一推三六九,趁着苏察没有准备充分,置他于死地。
苏察无语以对,只好一口咬定,“胡说,我手下有人看到,他——”
咄苾不耐烦道:“就请二哥把‘你手下之人’喊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高人能深夜潜入我的大营。二哥,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我接到信才出门,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会酉时出动,一路疾行四百里刺杀父王;倘若我当真刺杀了父王,你又怎么会在前往萧关的方向找到我?”这句话问的当真掷地有声,苏察忍不住看了看阿达里,阿达里袖手一旁,早已打定主意作壁上观,并不声援。
朵尔丹娜加上一句:“除非有人栽脏陷害,二表哥,是不是?”二人一唱一和,四周诸人不禁一片喧哗,当真是喊什么都有。此处人心地耿直,十有七八认定了苏察杀父弑君,陷害兄弟,各种咒骂层出不穷。
苏察大窘,低声道:“大哥………”阿达里只负手道:“我只知道那个凶手人神共愤,必定要抓他出来碎尸万段,对你们俩个嘛,咳咳,我并无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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