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136)

2025-10-09 评论


    陈襄放声大笑,最后长叹一声,你既耿耿于怀,那个所在近在咫尺,为何不去相见?

    宋别伸出双手,道:就凭我从前的金针素手如今竹枝一般?就凭我从前的热血淡极了、冷透了?这咫尺便是天涯,相见便是永别,竟添无穷烦恼,回头是岸啊。

    两人望着落日向城外沉去,都觉多年来意兴萧索,心气远比长天更空阔落寞。

    此时离水万里桃红,辟邪驻足承天桥,回首指着双秋桥南岸,对明珠道:瞧见双秋桥的红叶了么?去年春天还说要再来的,现在不过匆匆一瞥。你在宫里照顾我两年,我却连这么一个愿望,也不能为你满足。

    夕阳中青衣浴血,芳唇染朱,明珠美得有些不吉祥。我却已经忘了,她眺望一江血色浓秋,笑道,六爷真是个罗嗦的人。

    是么?辟邪语气静谧,垂下了眼睛。

    前面是六爷么?白虎门边早候了一个簪花小厮,手执了大红的贴子,见辟邪已近宫门,紫南门侍卫上来要挡,便不敢再向前了。

    辟邪认得他是栖霞院的人,走了几步,接过贴子道:你妈妈可好?

    好得很,说是六爷长远不来了,请六爷什么时候得闲来吃酒。那小厮是个伶牙俐齿的,一句话说得清脆响亮,周遭的侍卫都笑了起来。

    知道了。辟邪点头,摸出一角小银赏他,再看明珠已过了宫门,我今晚就去。他匆匆进宫,对皇帝回明差事,告了假,赶在宫门下匙之前出了清和宫。

    栖霞等候多时,仍请他至回眸楼上,斟了茶道:原本不想惊动六爷,只是西边的谍报突然断了,姜放也问了两遍,竟没有回音。他道六爷染恙,不敢惊动。我只觉得其中有点蹊跷,还是回明六爷的好。

    的确有半个月了。辟邪点头道,实在必要,你派个可信的人去一趟,看看二先生到底在干什么?他对栖霞笑道,倒不是信不过姜放,只是他与二先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十几场仗打下来,难免有些私人的情谊在里面,就算不是故意,心里还是会替他开脱些个,倒不如你旁观者清。

    是。栖霞微笑道,既然如此,明天我就悄悄地派人上路。她说了句告退下楼,不刻海琳带着使女端着酒菜进来。

    酒不用了。辟邪道,今儿看过大夫,劝我少饮。他随便吃了些菜,便歪在床上。

    海琳坐在他身边梳头,笑道:六爷今日看的是哪位神医?自打来了,却也没咳过。

    辟邪抚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微笑道:神医?那倒也不是,不过会说真话罢了

    海琳放下梳子,靠在辟邪怀里,道:我也想听六爷的真话。

    什么?

    海琳握着辟邪剔透的手指在灯光下细看,六爷为什么喜欢上这儿来?

    辟邪大笑道:因为宫里冷,冻得我睡不着。

    果然,海琳叹了口气,六爷的人就是块冰,任是谁都不过在六爷心里照个影儿。她突然回身揽住辟邪的腰,这样可暖和了么?

    暖了。辟邪在她身下喘着气笑,笑容还在脸上的时候,便睡去了。

    海琳替他捂暖了双脚,时候却还早,她睁眼安静地躺了一个多时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还闻更声几处,却有金风嗤的一声,夹在秋风里分外清冷。海琳睁开了眼,迎面就是一段雪亮的锋芒,正挟在辟邪素白的双指之中。未及她呼出声,辟邪左手已掩上了她的嘴唇。

    红帐之外有人闷喝,猛力抽出那柄长剑。辟邪轻轻一笑,双指微震,剑尖便叮地折断。帐外的人顿时失力,向后倒去,碰得桌凳哐当乱响。辟邪手腕刚要发力,忽而心念飞转,手抚帐绡笑起来。只听窗棂咯地一响,室内再无声息。

    什么事?栖霞却在隔壁听到动静,命人踢开门进来。

    海琳颤抖着挽起帐子,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起来倒茶碰翻了桌椅。

    怎么不知小心?栖霞嗔道,她见满室狼籍,辟邪仍挟着那断刃,已明白了七八分,都是淘气的。她掩嘴笑着,却朝身边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点了点头,推开窗一跃而出。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红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