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是想要我们几个跟着去多峰么?总兵们闻言大吃一惊。
洪定国冷笑道:你们是我选出来最得力的人,你们不去,谁去?喝了口茶又问:另外,前几天出营闹事的人,名字都记下了么?交给你们回去处置。说着遣散众人,转而对伺候自己起居的近侍道:这个时候,想必他也来了,叫他进来。近侍拉开门,对着廊下轻轻招呼了一声,一条黑影即刻闪入房内。
雷先生最近还好么?洪定国的语气恭敬,但脸上却是冷冰冰地不高兴。
雷奇峰给世子爷请安。
雷先生在东王那边发财,办了不少差吧?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和主子爷与小人的情分不同。
雷先生别提情分,说出来惹人笑,一两年了,别说过来洪州给老王爷请安,就是我到了京城三四天,也不见先生的人影一个。
小人的行动也不很便利,东王世子的疑心很大,小人今晚是冒险过来的,只想告诉世子爷一个消息。
说吧,洪定国道,这回又是要你杀谁?
雷奇峰在洪定国耳边细语一阵,洪定国皱眉道:他怎么也在京城?
昨晚进京的。
如此说来,东边杜家的野心不小啊。洪定国道,杜闵要你什么时候动手?
就是今夜。
雷奇峰一身黑衣,两道清如雨后山岱的秀眉下,双目流露的是无限的迷惘,仿佛因为总是在夜下穿行,年轻人的面庞感受了月华的灵气般充盈着凄楚的神情。每当看到他杀人以前这种恍惚自若的气度,洪定国心里的杀意就会陡然膨胀起来。
去吧。洪定国紧紧握着茶盏,烦躁地打发他。
是。雷奇峰去得更快,象一片清风掠上屋脊,吹散在夜空里。
※※※
勾陈定环路在京城东北角,此处居住的大多是纤夫、轿夫等卖苦力的穷苦人家,不多几间客栈也因为价钱便宜,挤满了想经离水过境,在京滞留的小商小贩和跑江湖的艺人。此时三更已过,原本街上遍地都是的馄饨、饺子等小吃挑子,现在都收了摊,只有一两个暗娼仍拖着长长孤独的影子,在客栈门外徘徊。雷奇峰静静伏在鸿运来后院东厢房的顶上,这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后院里少说也能住个二三十个人,是值夜半,寂静无声,却有两条疾风般的身形落在他的身后。
雷奇峰已经来了啊。这个人的口音浓重,不象是中原人,赤着两只脚轻捷地走到雷奇峰身边。
他们有十个人,雷先生是想一个人动手呢,还是要咱们帮着解决几个?
雷奇峰看着两个皮肤黝黑、汉人服色、却卷着裤腿光着两只脚的大汉,冷冷道:我收了人家的钱,就要办到人家的事,你们想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是正房里的大理皇子是我的,你们要是敢动他,我就先要你们的命。
好说,其中一个道,咱们不过想凑个手帮个忙,雷先生既然不喜欢,咱们兄弟就在这里看热闹,何乐而不为。
雷奇峰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突然身体平平向前疾飞,夺的一声,一支修长的白翎箭钉在他原来潜伏的屋脊,将瓦片击得粉碎,碎屑溅得两个大汉的面颊生疼,雷奇峰已掠过院子的天井,落在西厢房顶上。
正房里有人悠闲地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腰间悬剑的大汉向着房顶上两个大汉招招手,道:光看热闹太过失礼,两位苗使也活动活动吧。
失手了。两个苗人对视一眼,飞身疾退。
白衣大汉的来势更快,擎剑截住他们的去路,剑如蛟龙,直取二人面门。
雷奇峰对两个苗人的险情浑不在意,双眸清澈得犹如秋水中的明月,紧紧盯着正房屋顶上挽弓欲射的少年。少年白衣铜面,手中的巨弓几乎与他纤瘦的身长相仿,满如今夜的圆月,弦上的白羽银矢反射着安详的光芒,蛇信般锁住雷奇峰的咽喉,一望而知少年人的双手虽然秀美却异常坚定,雷奇峰更在意的却是铜面少年刺出的目光,寒意浸肤,隐隐侵入他的脊髓百骸,令身经百战的他竟生出不敢平视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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