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173)

2025-10-09 评论


    丛林江水似乎隔开了太后、隔开了家仇、隔开了嫔妃的纠缠、隔开了朝臣的喧嚣,全心全意忙碌在繁琐的政务中,倒使他平静喜乐。

    大捷!大路上骏马飞奔的蹄声,报捷的军士不住欢呼,震北军大捷

    辟邪和小顺子转过头去,正见快马一掠而过,欢声在细雨中渐行渐远。

    时值三月初一,王举在西努阿河以北百里,主动迎击南下匈奴部族七万人,震北军东西两路各五万轻骑,趁匈奴立足未稳之际,两翼夹击,杀得敌众措手不及,仓忙逃窜。震北军一路掩杀,斩得敌首五千余级。凉王必隆恐大军深入,易遭伏击,追了两百里,仍收兵回西努阿河南岸的营中。

    皇帝自然龙颜大悦,除了犒赏震北军外,王举的家人,以至于皇后都有赏赐。至于凉王必隆,因他的王妃景佳公主的嫡长子诞生,皇帝取战胜之意,亲自赐名多兴。

    辟邪收到的密报却不容皇帝喜乐,必隆与王举两人在撤兵一事上有绝大的分歧,甚至在军前口角,最后凉王搬出皇帝的旨意,才把王举拦了回去。

    皇帝听了他的禀奏,叹道:必隆却比王举更明白朝廷的意思,但要朕支持了他,便是削了王举的权,我们借机遏制凉州势力的目的自然更不要谈了。

    震北军是进是退,要请兵部诸将再议决策,但是目前西努阿河以南的草原决不容有失。皇上若担心必隆,不如给王举密谕要他固守。

    皇帝点点头,现在不能挫了震北军锐气,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他亲笔书写了谕书,从腰上摘下一枚小小的金印,用于密谕最后,乃是鲜红的靖仁二字。辟邪小心封了,命人加急送出。

    次日翁直领着兵部重臣赶到上江,就震北军进退争论不休,皇帝听了一下午,也是未得要领。命众人跪安择地休息,然后问辟邪道:你看翁直很少说话,什么缘故。

    翁直很学会了一套揣摩圣意的法子,奴婢听他言语里似乎是猜错了皇上的意思,以为皇上气恼必隆退兵,心中却又觉得贸然进军极不稳妥,一时思量不下。

    原来如此。皇帝恼道,事关重大,他还藏着什么私心。请他来陪朕晚膳,朕有话说。

    不刻翁直战战兢兢到了,浑身不自在地坐在皇帝下手。内臣川流不息地捧上菜肴,啪地打开盖子,吉祥每样尝了些,恭请进膳。

    用吧。皇帝对翁直微笑道。

    是。翁直抖索着拿起筷子,等皇帝先动了,才小心翼翼吃了两口。

    一时寂肃无声地用毕,皇帝坐回榻前,赐了椅子给翁直坐,赏茶。皇帝歇了一会儿才道:翁卿,你自先帝时便在兵部任职,当年主理震北军兵马粮饷,上元年间多次对匈奴用兵,大捷还军,卿功不可没,先帝驾崩前向太后指了多位才能杰出的大臣今后重用辅佐朕,翁卿也是其中的一位。

    是,先帝对臣的浩大皇恩,臣没齿难忘。

    朕年轻,皇帝叹道,不如先帝目光如炬,多年来除了对各位老臣客气些,却全没有给你们如鱼得水施展抱负才华的机会。这么说来,贤才不得尽其才,良将不得将其兵,也是一种亏待,朕有错。

    皇上!翁直大惊,臣等何德何能,皇上请勿出此言。

    皇帝摇头,恳切道:不。朝中并无庸才,为君者不使臣者各尽其才,对朝廷对祖宗都是大罪。朕刚才还想起十多年前翁卿在先帝御前是如何的擅断好谏,如今却忧虑重重,少有直言。如果是朕什么地方让你们有所顾虑,今天不妨都说出来,朕好好的改。

    皇上。翁直跪倒在地,汗泪交加,不住叩头,臣没有全心全意地侍奉皇上,臣罪该万死。

    快起来,快起来。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皇帝忙站起来搀起他,语声不禁颤抖,翁卿,这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天下百姓的钱粮养着朕,也养着朝中的大臣,朕和翁卿,和几千朝廷臣工,不为了他们,就算为了自己良心安宁,不也应该尽心尽力么?他沉默了片刻,在翁直微微的呜咽声中强令心情平复,朕有多少能指望的人,如果翁卿都不肯说句实话,朕还有什么盼头?今天我们君臣好好的说开,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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