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里洋溢的却非一般的整肃杀伐,自军官乃至士卒,人人秉持的骄傲,甚至比洪州军更胜几分。说到这种气派,自然无人可比黎灿,当他甩脱头盔,从枪阵中张扬跋扈地出来,在御前带着些散漫气度行了个礼,必隆便忍不住揣测什么样的主帅才能容得这样骄傲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又会在什么样的主帅面前低一低头。
黎灿却注意到必隆正若有所思,于是上前笑道:凉王有什么指教?
必隆道:将军教练的枪阵已演得气势如虹,出神入化,小王哪有什么指教可言?
王爷过谦了。黎灿道,夕桑河谷一役,臣与凉州骑兵并肩作战,凉州骑兵的骁勇,臣很钦佩。
必隆看出他的真心诚意,很高兴地道:将军神勇,只怕海内难逢敌手,得蒙将军嘉誉,凉州军甚觉脸上有光。
黎灿见洪定国在一旁似乎不以为然,笑道:早闻洪州骑兵也是极英勇的。可惜夕桑河谷之际,臣没机会见识;京营中的陆过前一阵做洪凉两军的接应,本是有机会与世子共事的,却受罚回了京营,可惜可惜。
他几声可惜说得凉州将领都是大快,有人已忍不住窃笑。洪定国倒很沉得住气,陆过是十几年才出得一个的武状元,从此不能军前领兵,确实可惜了。凉王那边也一样,他神色不动地向必隆道,就算这次匈奴溃退,今后凉州的驻防少了刘护军,仍不啻于断去凉州一臂。
姜放充耳不闻,看来正睁着眼睛白日做梦,皇帝却正巧在喝茶,吉祥殷勤地询问茶是不是凉的,要不要换一杯,等忙完了,皇帝回过头来,黎灿已接着道:也不见得,皇上兴师动众地亲征在此,自然是要永绝匈奴大患,所谓凉州的驻防,今后也轻松的多了。
正是,正是。必隆道,几代凉王都为匈奴大患困扰,忧虑成疾,夜不安寝,皇上亲征,竟成全臣做了个逍遥王爷。
皇帝道:凉王说笑了。洪凉两州是中原重镇,即便匈奴绝迹,凉王的担子也不轻。朕年轻,往后的国事都要仰仗两位亲王。
附和之声顿时闹哄哄响成一片。洪定国咬了咬嘴唇,便不再说话。
皇帝对黎灿道:黎卿的枪法教练京营将士绰绰有余,朕侍卫营中缺你这样的骁将,不如挪到御前侍卫里当差。
黎灿笑道:皇上身边高手已极多了,臣不过枪法出色些,只合适在尘土堆里打滚,更愿意替皇上在沙场立下功劳,将贼寇远逐于千里之外,令四海之内无人不以皇上为尊,皇上受万万百姓爱戴仰慕,无处不可安寝,那时只怕连侍卫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任这番话说得胸襟广阔高远,却一样拒绝了皇帝提拔的美意,周围的人都倒抽冷气,只有皇帝不以为忤,想到若黎灿说的情景成真,为君者又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俯瞰天下,因而道:黎卿志向高远,朕岂能小觑英杰。谕京营领军辟邪,擢升黎灿为铁枪营参将。
臣谢恩。黎灿磕了个头,潇洒告退。
洪定国忍住气,与必隆一同回营时,道:只要是讥嘲藩王,说藩王的不是,无论是谁,皇帝都欢天喜地地给他加官进爵,长此以往,朝野必被他助长出个倒藩风气来。
必隆道:若贪图一官半职,就敢踩着四大亲王的肩膀往上爬的,多半是乌合之众。皇帝招揽多少,也不足惧。
凉王说得有理。洪定国笑道,老人家想见见凉王,什么时候方便过我营中去?
必隆不是很情愿,但洪定国亲自说出口,不能拒绝,便大大方方道:是,既然花幕先生相邀,晚辈自然是要去的,就是今日吧。
他两人快马驰回洪州大营,径直往洪定国中军。原先的矮帐被摧,又重新搭过,簇新的洁白帐篷反而有些扎眼的尴尬。洪定国撩起帐帘来请必隆入内,幕先生一贯是不愿见人的,看着凉王必隆行子侄之礼,只是在垂帘后欠了欠身。
难为凉王这种时候还过来。幕先生道。
必隆忙道:幕先生受惊,晚辈未曾过来省视问候已是不恭敬,幕先生这么说,晚辈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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