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经功半时,麟儿才慢慢苏醒,双眼一睁,眼见着这位慈爱逾常的师执辈,不由扑簌簌的落下泪来。神丐勉强安慰道:“你冰莲雪藕,大抵被人用神偷手法顺手窃去,但事已至此,愁也无用,老叫化只有和你再入绝谷,好歹把敌人毁他几个,以息心体怒火如何?”
麟儿泣道:“师伯,弟子眼前灵智已蔽,心乱如麻,一切仍烦师伯作主,弟子只有遵命便了!”
神丐知道此事对他打击太大,但也无法安慰,干脆点头不语。麟儿从地上,慢吞吞的立了起来,此时他似乎一点也不觉急,反淡悠悠地一笑道:“师伯,人死之后,可不可以化为厉鬼,报复恶人?鬼神之说,你信不信呢?”
神丐不由暗里一惊,正色道:“你这一问,倒把我化子考倒了,恕我难于作答!不过儒家对怪力乱神之事,避而不谈,武林中人,只知仁侠作义,舍己存人,义之所向,绝无反顾,但也不是逞一时之气。令师紫阳真人,才华尽代,学究天人,气度胸襟,无人可及,你能在这方面,多下功夫,绝对不会有错,否则,你不但白费了他一番教诲之德,也辜负了你这种绝世奇资,而且深寄重望的,还不止令师一人。试想,神山三老,德高望重,能把你列为门室子弟,可以说是旷世奇缘,你能心存私欲,忘去大我么?”
这一说,把麟儿听得变颜变色,苦笑一声道:“师伯金玉之言,小侄只有铭感。但望上苍有灵,金中谷之事,安然渡过,不要扫及无辜才好!”
老少两人,沿着一条小径,面北而行。、眼前这一死结,似乎谁也没法解开!老叫化仰望长天,频频叹息,忽然噫了一声,道:“这是谁家白鹤,如此神骏?”
麟儿不由心中一动,抬头一看,早知此鹤来历,忽闻一声清唳,那白鹤忽从高空敛翼而落,又忽唰得一声,振翅凌空,起落之间,如电掣星驰,奇迅无匹。天山神丐不由一阵迷惘,眼望白鹤降落之地,怔怔出神。那是一处小峦,距离麟儿立处,也不过百余步。
麟儿飘默不语,突飘身前跃,神丐知道他私心欲碎,不妥为监护,这孩子可能毁在巫山,于是紧跟随身后,跃上小峦。
麟儿身法奇快,几个纵跃,超前数丈。只闻他噫了一声,突然在一块青麻大石之前,停了下来,眼望石上之物,只管出神,秀眸中,更是纷纷泪落。
石上摆着一只碧绿瓷物瓶,一段白藕,还用手指写着寥寥数字:“痴念可怜,原璧返还,绛丹雪藕,可以却病延年,毋需伤心自误!”
天山神丐如坠入五里烟云,莫名其妙?不由问道:“此物为何人所赠?为何恁地伤心!”
麟儿手里拿着那瓷瓶雪藕,如获至宝一般,欣然告道:“这位老前辈,不但功高莫莫测,而且慈心仁惠,尤属千古难寻,在麟儿迫得无路可走时,竟又助我一着,这种思德,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神丐正拟问他赠物者为何人,不料话未出口,也不知从那里传来一种老气横秋,极心诙谐的口吻,只闻有人骂道:“没出息的废物,辛苦得来之物,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下摸光,老乞婆不过舐犊情深,慷他人之慨,假借你手,治好她那娇生惯养的琵琶妞儿,你不但把我狗肉和尚的脸,一举丢尽,还在此满怀得色,真把我气死了。”
连诉带说,哼唧不停,似是老年人气愤已极,弄得上气难接下气。
磷儿这孩子,虽然天真友爱,但平常却不容人存心侮辱。这一次,不但毫不为忤,反惊喜若狂,一双烁若明星的大眼睛,忙不迭的向四周探望。那声音又在叫道:“我和尚真是自讨苦吃,怕没徒弟,拣一个活像大姑娘的小子,传他鬼尽符,连贴身家当也给了他,不料许多妮子,竟因他害起相思病来。这一次,如不找人顶替,岂不酿成天大麻烦?而今连老婆也保不住了,谁说他聪明可靠呢?”麟儿不由叫道:“师傅,快莫戏耍弟子了,好心出来,让弟子拜见吧!”
四方八面,又传来几声大喝:“你连师傅也见不着,还能算是神仙三老的门人?”哈哈笑声震耳。一股酒香袭人,把天山神丐,弄得馋涎欲滴,不由笑道:“老前辈真好享受,藏着美酒,独个儿自行受用,却不料我化子囊内,多的是煨好狗腿,醇酒狗肉,相得益彰,独乐何如众乐?干脆现身出来,你拿酒。我出肉。大家痛快一番,岂不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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