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两个眼睛看住玉屏,下面的脚只是找不着鞋子,老人家急得直骂菊人。
玉屏急忙转到床后另外拿出一双,伏在地下替老太太套上,扶着她正待往屋外走。冷不防菊人和浣青,嬉笑着撞进来。
一边一个把老太太给夹住,外面古农已是陪着南枝来了。
南枝抬头,只见当地站着两个美艳的姑娘,左右夹住一位头发斑白,身材瘦削的老夫人。
南枝心里明白,紧走两步,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口里低喊一声:“姑妈。”
这时老太太早是老泪纵横,淋漓襟袖,伸手抚摸着南枝的头,哽咽着说道:“我的儿,你真的来了。”
说到这里,制不住索性伏下身抱住南枝放声痛哭起来。
南枝被老太太来上这一招,也觉得一阵心酸,挂下数行眼泪。
菊人扶起了老太太,古农上去也扶起南枝,笑着对老太太道:“表弟没有来,您老人家镇日价想念,现在来了,正经话又不说了。”
老太太听着便也好笑起来,边扯住袖口拭着眼泪,嘴里喃喃着道:“可不是,都是你们……”
一边拭,一边细看南枝。
她看他那模样儿,怪似少年时的石人龙,想到当年兄妹一番情景,眼中的泪水,又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直流。
南枝看老太太十分伤心,便强笑着道:“前年我接到表哥的信,很想南来,偏偏是有几桩小事儿把我绊住,害姑妈只是惦念着,真大罪过了。”
古农笑道:“你来了,满天云雾全消。这几个月因为你,妈妈整日价都在生气,可把我们累透。”
菊人接着笑道:“真的,表弟再不来,我和妹妹连吃饭都是有罪了呢。”
这句话把老太太和南枝都说笑了。
老太太揉一揉眼眶,扭转身指着菊人道:“这是你的表嫂,是我家里一个疯婆子。”
一转指头又指住浣青笑道:“她是你表兄叔父的女儿,是我的一朵解语花,你们见过面,以后好说话。”
南枝听了,看着浣青和菊人,作了两揖。
她们俩笑吟吟地,拂花也似的回了一个礼。
浣青偷偷一推老太太,低声说道:“表哥站了半天了,怎么不让他坐下来。”
菊人听见,微微的对着浣青笑一笑,姑娘羞得满脸红潮,低下头看着鞋尖。
偏是老太太耳朵有点儿背,听不清楚浣青说的话,苦苦地逼问她道:“好孩子,你说表哥什么?”
问了几句,浣青只是不应。
菊人笑道:“她说……”
说字刚出口,姑娘抢过去,便把她的嘴给堵住,两个人又是一阵拉扯。
老太太望着南枝说道:“你瞧这一对孩子,整天都是那样猫儿赶耗子似的,纠缠不清,倒亏她解了我不少愁。你表兄他只管喝酒吟诗,天大的事,他也是不理的,我的起居饮食那更是满不在乎的了!”
菊人说道:“妈妈说喝酒,倒把我提醒了,表弟来了半天,您老人家还没有教人预备什么去呢?”
老太大笑骂道:“你这小鬼管什么的,这些事还要我来分心?”
菊人笑道:“您老人家没交代,我们又怎么敢出主意呢?等下弄得不合表弟胄口,又要骂不会办事儿!”
老太太道:“明明自个儿乐昏了,还要和我拐弯儿说话,快点替我滚。”
菊人笑着,便待往外面去。
这里古农招呼南枝坐下,谈到人龙和观海身上,大家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一会儿,便有个丫头端了一碗面,四碟子小菜进来。
菊人卷着袖口,满脸笑容跟在后面,笑道:“表弟胡乱吃一点罢,这是我亲手弄的,反正比外面买的总还干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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