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负气,一声不响,摇着背上一条漆黑的大发辫,转过床后去了。
菊人这里便去打开包袱一看,不禁叫起来道;“这带的是什么衣服呀?单褂子、夹袍,你就连一件棉袍子都没有吗?”
这一声叫,才算把怔在一边的潘大人叫醒了,他搭讪着说:“今天是我自己打的包袱,我就找不到棉袍子……”
就这样轻轻的一句话,菊人脸上竟会变了颜色,翻身坐床沿上,冷冷地间:“玉屏她干什么?这些事还要你自己动手?浣妹妹也不管吗?”
璧人很难为情的道:“本来,今天,我来有几句话告诉您,不想你身上不大好。”
菊人接着道:“你讲你的,别管我。我早知道你必有什么事。”
璧人强笑道:“也还没有什么,先让我看病好不好?”
“不,我还不是天天闹病,你又不是不晓得。”
“不过,今天气色的确不太好。”
菊人忽然眼眸儿一红,但她却把一双小脚收到床上去,挣扎着跪起来,笑着道:“过来,我替你取去朝珠,既然没带更衣,率性就穿光袍子好了。”
璧人看她已经跪在床沿上了,这就只得把背去朝着她,任她排布。就这一忽儿工夫,璧人的一颗心便有一阵温馨的感觉。
菊人取下朝珠,轻轻的给放在枕头边,坐下去,盘起腿儿说:“脱去褂子过来坐,老太太刚睡下,你两位哥哥逛西山去了,他们今天是赶不及回来的。”
璧人脱下补褂顺手掼在春-上,拖了一张短腿小方凳,面对着菊人坐下,皱着眉头说:“嫂子,你有病,哥哥还出门?”
“他管我的!我的病也实在讨人厌。”
“你是不是觉得很烦?晚上睡得着吗?常常发烧吗?”
菊人摆着手说:“你就不要问,请先讲你的事。”
璧人笑道:“那么我们交换条件,我把我要说的说了,你得让我诊病,把吐的痰给我看看,还要吃我的药。”
听说“痰”,菊人一双眼不由掠过枕畔。可是她立刻觉得露了破绽,一边急忙道:“可以的,一定。”
一边探身伸手床头,佯装做找什么东西的样子,扯了刚才看的那一本琵琶记,巧妙的盖住了她的那个光银的痰盒子。
这盒子里面就留着她新吐的两口带血丝儿的痰。
璧人怔怔的看住她,嘴里也就说不出话来。
菊人笑道:“你说,我的记性多坏,刚用过的会找不到!”
璧人叹口气道:“唉!嫂子,你找什么啊……”
菊人一转眼珠子,笑道:“该在收手帕那个抽屉里吧!谢谢你,那边上首花橱里,左边第三个抽屉,有个青花磁的罐子装着柿霜,替我拿一片来,带两条手帕。”
璧人摇摇头道:“你的记性并不怎么坏!”
说着,站了起来,走过去替她拈了一角柿霜,一手再拿了两方手帕,送到床前。
菊人伸两个指头接去柿霜往口里送,璧人的眼光却愣在左手两方手帕上面,那样子就几乎要滴下眼泪来了。
菊人霍地抢去手帕,反手扔到背后去,抖着声音说:“你发什么呆,旧帕子用脏了,染着胭脂的水渍儿。再做这样哭丧脸,我要光火的。坐下,讲你的话。”
璧人坐下,强忍住心里难过。
又沉默了一会工夫,这才断断续续的将如何跟豫王闹翻,如何引起闺房疑妒,后来玉屏如何一味热讽冷嘲,浣青如何冷淡相待,约略的一提。
接着就说他之所以放不过豫王,一来生性爱抱不平,决不能改,二来当然也因为可怜华盛畹饮恨飘零,三来盛畹是石南枝的唯一亲人,她的事不容他不管。
最后他说,玉屏讲话非常难听,浣青的态度尤其可怕,她们的猜忌使他畏家如虎,乃至不愿和她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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