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花道:“妈,为什麽不请客?您忘记了什麽?”
眉姑转了一下眼珠说:“你大姨姨跟姨丈行军西藏,燕姨姨这几天宫中闹刺客又没得空,我们亲戚都不能来,光请你爸爸的同寅有什麽意思?你们姐妹也不能出去见客,何苦来找麻烦。”
颂花道:“大表哥大表姐,二表哥二表姐,还有纪宝,他们可不全在京,都可以请他们呀!”
眉姑道:“笑话,他们晚辈进京两个多月,早就该来见我,小孩子简直不懂礼貌,为什麽我还要去请他们?
最近连燕月也不见了,这可不奇怪?大概因为你爸爸是个穷官,所以谁也都不愿意来吧……”
眉姑原是随便扯两句话敷衍姑娘,可不想这一扯真扯出气来,她愤愤地瞅著小翠。
小翠笑道:“他们就是好玩,玩得忙不开,这几天大夥儿又忙到妙峰山进香去了,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尽兴哩!”
颂花问:“妈,我不在家,纪宝也来过?”
眉姑鼻子里哼一声,说:“就没看见他嘛!你不在家他还肯来……”
这一说,颂姑娘什麽就都不讲了。
今天晚饭开得比较晚一点,吉庭酒喝得特别多,酒後快谈,不觉又坐了两个更次。
颂花小翠回去屋里睡觉时已是四更天,颂姑娘一定要跟姐姐同榻,小翠自然同意,姐妹睡个并头儿,齐胸各盖看一张被,欹枕聊天。
话题儿提到纪宝品貌才艺,再说起颂姑娘相格命运,翠姐姐放大胆下个肯定论断,说是两入决无配合可能,合必两败……
她说:“妹妹,不单是我小翠会看宝兄弟夭相,姑妈她老人家对此道也很高明,我们在江西时候详细研究过,认定只有让宝兄弟尽速出家才能挽回大厄。
当时宝兄弟倒也懂得利害,答应在今年夏天就去新疆拜海容老人为师,我们正待为他准备行装,却不想他忽然潜逃来京。
他来京的目的,原是要跟大家上松花江去帮助章玲姑姐姐,找罗刹人为章家伯父伯母复仇。
据姑妈告诉我,她老人家本来不许他参与这一个战斗行列,後来因为看他在西山救喜萱独战群贼,武艺端的了得,姑妈一辈子忠肝义胆,眼见小孩子行,她就不愿意再去拦阻他。
她老人家既然准许他上东北、我一时就也未便强谏,谁知道那天皇上驾临翠萱别墅,宝兄弟竟然信口泄漏了玲姐姐复仇秘密,那是分明存心破坏,这一来我就完全弄得糊涂了,我想必有什麽事使他留恋京都……”
说到这儿,翠姐姐霍地盘腿坐了起来,叹口气接下去说:“他,他原来为著妹妹,这……也是姑妈临行时对我讲的,而且再三吩咐我,务必设法教宝兄弟离开京都。
前些天我在义勇侯张勇家中,背人劝他几句话,妹妹,我真没想到他……他竟是狠狠地把我抢白一顿。
向来他对我十分恭敬,这一次变态使我非常伤心,由此也可见他怎麽样著了迷……不,我是说他恋恋於。
他打断了出家念头,忘记了性命危险,同时还坑害了妹妹,你这事我不能不管,但是没有力量控制他。
我苦思焦想了几昼夜,没办法只好来见-妹妹,这叫做解铃还仗系铃人,-必须拿出勇气下决心诀绝他,救了他也还是救了妹妹你自己。
别不相信我的相人术和命理,这种学识我确有绝对把握,我躲在府上四天,外面没有一个人晓得,为的就是瞒住宝兄弟耳目。
假使让他知道我来游说-,那可能事情闹得更糟……妹妹,怎么办你看着办吧,我的话也说完了。”
小翠讲了半天话,颂花静静地躺著听,动也不曾动。
直到翠姐姐把话讲完了,姑娘这才伸手轻轻的拍两下枕头说:“你瞧,天亮啦,睡下吧,一切我全明白,我也尽有办法对付宝兄弟。
不错,我们俩很要好,可是除了要好并没有什麽呀,他是胡闹,我可不糊涂,你放心,等着瞧我的……睡吧,睡吧,我话也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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