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闭上眼睛,嗤的一声笑,翻个身不响了。
她那几句话讲得简单,不过声音带点颤抖,一声笑竟是饱含凄惨的成份。
小翠觉得很可怕,却去不敢再去撩拨她。
翠姐姐自以为一夜没有睡著,但是颂妹妹什麽时候离床,她可是并不知觉。
这会见天气也还早,翠姐姐慌不迭溜下地满屋子前後找颂妹妹,找不着她就更着急,来不及再去梳洗,一下子便往门外跑。
颂妹妹还不是好好的在院子里浇花?她回头望见翠姐姐满面惊疑,笑了笑说:“-睡得很香,我不敢惊动你……”
放下手中喷壶,慢慢的走上台阶。
翠姐姐长吁一口气说:“我真不能相信睡看呢,你是刚起来吧?”
颂花摇摇头撇著嘴说:“-心里没有事了,自然睡得著……”
话讲出口似乎又有点不好意思,一摔手便向前屋走。
小翠心里很难受,发了一阵怔回去屋里,打开镜盒子梳头,看定镜里自己跟自己说:你必须忍耐,忍耐看接受人家埋怨和嗔怪,否则必要偾事……
梳好头洗过手脸,随便换一件衣服,上前厢房去给眉姑请安,走过窗儿下瞥见颂姑娘倚在妈妈怀里淌眼泪,便又赶紧压紧脚步悄悄退回。
她不住的发呆,难过,然而有什麽用呢?
还好不一会工夫颂姑娘进来了,虽则眼眶儿红红的,她也还是笑笑说:“姐姐,妈请你用早膳呢!
过去别就回来,我要关起门写封信给纪宝,下午就到乾妈那儿住,至少要等纪宝动身出京後再回家……”
说到这儿霍地背过脸儿坐到窗前去,停一下又说:“姐姐,你不要可疑我什麽,我懂得你劝我的全是好话,我是不能不走开。
我想你不如也上李公馆暂住一时,我那乾妈是个极和气好学的人,你肯去她一定欢迎,李侍郎更是出名的书呆子,有你这一肚子才华,管保他会当做宝贝一般看待……”
说看她又笑了,笑著扭回头又说:“姐姐,明天一早我请乾妈放轿子来接你,怎麽样呀?”
小翠想了想说:“这个我得跟乾妈商量一下,等会儿再告诉你啦。”
颂花绝顶聪明,平常一枝笔的确来得飞快,今天一个人关在屋里写信,却会写个两三个时辰,外面嚷开饭了,才看见她开门出来。
换上了一身衣服,手里拿个大信封,封面写纪宝三弟亲启,封口打满了火漆。
她把这封信交给眉姑,不大自然的笑著对小翠说:“姐姐,我算帮你一个大忙,纪宝就是顽石,读了我这一篇万言书,保险也会点头,但是你可不能拆开偷看……现在我们吃饭,吃完饭我就要出门……”
回头又吩附张妈说:“张妈你去告诉老王,雇辆马车上李公馆,等会儿请-陪我去,屋里床上那个皮箱是带着走的,记着先给我搬上车。』
说着便请翠姐姐,妈一同来吃饭。
盛个半碗饭泡了一满碗茶,故意慢慢的吃,不时的笑,不时的投翠姐姐一眼两眼。
翠姐姐却只管望著压在眉姑左腕下那个饱满的信封出神,眉姑她老人家还是老样子哗啦啦东拉西拉话讲不了。
一顿饭没吃完,张妈打扮著进来回话,说是一切准备停当。
颂姑娘立刻扔掉筷子,钮扣上扯下手帕胡乱抹抹嘴,站起来笑向翠姐姐说一声:“等回见!”
人便像粉蝶儿似的飞走了。
小翠怔一怔赶紧追出去送行,主仆俩人已经上了车,车辆正在辗动,颂花探首车窗又笑又叫:“姐姐,等回见!”
小翠也还是没听懂,她心里是一阵阵难受,所以人也就有点糊里糊涂,眼见车驶得老远了,她才怏怏地回头走。
眉姑迎在院子里,点手儿唤她近前,悄声儿说:“你是不是想看她留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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