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真缘(9)

2025-10-09 评论


    忽听人喝道:脱鞋爬过来!没看我这儿干净吗!嗓音极亮,吓了尚瑞生一跳。细看时,只见室内铺着软席子,果是一尘不染。一个和尚冷冷地坐在那里,阔颔虬髯,环眼如灯,样子极是威猛可怕。应该就是法胜所说的信德了。信德扫了尚瑞生一眼,绷着脸坐了一会,忽道:他刚一入寺,老祖堂的长明灯就灭了,那是血光冲了老祖的法愿!还有八部神殿的紧那罗王像,竟从神座上掉了下来,把腿都摔断了!你把匪类招了来,闹得满寺不宁,还要我乐乐呵呵给他治伤?

    尚瑞生心道:竟有这等怪事,却与我何干?却不言语。信德望向尚瑞生道:管你是匪人也好,大豪杰也罢,能冲灭了老祖的万年灯,一定是个人物!这伤我高高兴兴治了,你过来吧!尚瑞生见他如此直爽,全无半点出家人的模样,笑道:治伤倒不急,能与大师促膝高谈,已足畅心怀。信德一怔,挑眉赞道:好!果然不同流俗!当下叫他褪去僧袍,连里面的衣衫也脱了,只见包裹的布条虽厚,却早溢出血来。法胜并不知他受了刀箭之伤,一路也不曾见他皱眉呼痛,这时不由两眼大瞪,惊佩他是条铁汉。信德见布条粘着皮肉,不能撕扯,忙叫法胜去取热水来。尚瑞生拦住了,笑道:师兄不必费事。小小伤口,也疼不死人。动手撕扯下来,连脓带血地流了一身。法胜一见惊心,啊地叫了一声。

    信德不由动容道:好汉子!法胜却受不了,忙出门去取伤药。少时回来,拿了白药、绷带,又拎了一大捅热水,腋下夹了个木盆。

    信德把伤口洗净,敷了白药,跟着道:你这箭伤是鞑子射的,离后心只差一寸,常人早射翻了。了不起!说话间缠了绷带,又道,这几刀都躲得好,是匆忙间砍下,没来得及运劲抽臂,把口子全拉开。可见你身法够快!不容易!边说边帮他穿了衣袍,刁过左腕号了号,忽冷下脸来,冲法胜道:你给他吃了救身丹,怎不教他行功把药化了?这么吃下药力出不来,顶个屁用!法胜脸一红道:本是要做的,谁想大师兄忽然闯了来,把我们全弄傻了!过后只顾着拾魂收魄,竟给忘了。

    信德横了他一眼,又号了号脉,忽然咦了一声,满脸惊愕道:作怪!你这个年纪,到底遇上了什么险境,居然力了丹田?好险,好险!多亏你力了丹田,才受了一掌没死,掌力倒有大半撞了回去,大血手印,我还没见有练到这个份上的。你一定杀了他,不然绝难逃出其手!嘿嘿,那场面定是险极!了不起,了不起!造化可真大啊!尚瑞生听他随口说来,直如亲见,心下大是拜服。

    信德说罢叫尚瑞生背过身去,又道:挺不住可别硬撑!脑子里一告饶,身体反而松爽无碍,我也省力。说话间,尚瑞生只觉一只大掌按上肩头,身子猛一激灵,似被电击了一下。信德道:这是我二十多岁时练的迅电手功夫,到老也没化干净,碰人身上就这样。你别害怕。尚瑞生心下一安,那电劲果然消失。

    信德叹了口气,微感遗憾道:你体质甚佳,脑子也够用,可惜没有真得道的人教你。咱两个就这一面的缘分,只能给你正正筋骨、清清淤垢了。一言甫毕,尚瑞生倏觉一股暖流自肩头传来,仿如细线一缕,若有若无,蚯蚓般蠕蠕而行,爬奔胸口。凡其所过处,似焦灼而生凉意,奇感莫名,极为舒爽。哪知才到胸际,异状忽生:那蚯蚓竟尔昂首乍伸,极力腾跃,倏忽间现爪横飞,化为狂龙。但觉得体内轰然一响,似猛然间膨大了百倍,尚瑞生只觉头大如瓮,身空似野,不由大叫一声,昏死在地

    待他醒转过来,已回到原来的居室,却听法胜欢声道:阿弥陀佛,可算醒了!尚瑞生只觉体内空空荡荡,如在云端,回想前番景象,犹有余悸,强笑道:你师叔与那个大师兄倒是一路,非把人吓丢了魂才了吧。

    二人又扯了几句闲言,尚瑞生忽道:我这伤想是医好了。不日我便要离去,与师兄长别。法胜一呆,忙道:那可不成!师叔说大血手印的毒虽吸净了,可他一时献勤,把你脉枢几处大穴也震开了。他当年练的电劲没化干净,不少已注入穴内,比大血手印可厉害多了!至少一个月不出毛病,他才放心不管了,否则天边也要追你回来。尚瑞生不知还有这等事,心头一乱,气闷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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