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和尚眯起眼笑道:施主要眠即眠,要起即起,内无一物,外无所求,已得佛法三昧。小僧只望施主修蕴积行,莫毁了佛果。那老丐道:说甚么闲话?叫化子破衣剩食,无妻无子,活脱一个孤鬼。你那佛我只不信!
那胖和尚口称罪过,说道:小僧心中有佛,故敢谤佛;施主心中无佛,怎好说这种造业的话?我佛法力无边,俱无上正觉,行则莲花捧足,止则宝座承躯,出则帝释居前,入则梵王在后;左有力士金刚,右有罗汉伽蓝;声闻菩萨充侍臣,八部万神为翊卫;讲涅盘则地动山摇,说般若则天花乱坠。如此广大神通,试问谁人能及?
那老丐忍俊不住道:你们听听:这等大话,叫人如何敢信!他便妄设罪福,我也不入其彀。大和尚休要烦我,快去善门化些斋饭,先添饱你那愚肠再说罢。
那胖和尚不愠不恼,手拍大肚道:小僧也不是非讨粥饭不可。只要施主说句闲话,这肚肠也能熨贴。那老丐警觉道:你要我说甚么?那胖和尚道:小僧只想问一人去处。施主如能相告,便救了许多人性命,功果十世难修。那老丐冷笑道:和尚说些甚么?叫化子听不明白。那胖和尚目中陡射异光,盯在他脸上道:施主只说一句,便能免去一场浩劫。你看风云将起,谁人能避疾雨淋身?
那老丐道:叫化子风吹雨淋,也是常事。和尚想要避雨,趁早回庙里去。贵寺广厦千间,总有你藏身之处。那胖和尚叹道:看来施主果是与佛无缘!小僧心意已到,不打扰了。言罢手敲钵盂,径自去了,口中仍念道:幸为福田衣下僧,乾坤赢得一闲人。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那老丐望其背影,嘀咕道:怎地这么快便找来了?那青年道:这和尚武功不低。你二人相熟么?那老丐微露惊慌道:秃驴们逮个正着,大事可是不妙!咱俩个快去见他,说不得有一场好斗!撒腿便跑,向南边一条深巷奔来。那青年见他如此慌乱,也不由大起悬心。
那老丐奔入巷内,三折两转,疾绕不定。直费了一顿饭工夫,方来到一条净街之上。只见街口早被十几名乞丐封了,内里阒静无人。群丐见他奔至,都低呼一声,连连挥手催入。
那老丐入得巷来,似有些担心,回头道:你见了他时,切莫露出少年人的嘴脸!他自己不消说了,却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张狂。你只拿话恭敬着他,自然百事都好。那青年不吭声,只微微点头。
行不多远,陡见迎面飞楼插空,层阁高起,巷内豁然开阔。那老丐越过几间华厦,奔街右一座高楼而来。那青年抬头望去,但见此楼重檐飞翘,绣槛雕甍,楼口金辉兽面,彩涣螭头,端的富丽非常,心道:谁人建此宝宇?细看样样违制。
那老丐来到楼前,仍不忘嘱咐道:你可千万别恼犯了他。他是闹天宫的脾气,一时性起,可甚么都做得出来!正说时,楼内跑出几名华发乞丐,一叠声的道:好你个老货!为何这时才来?那老丐道:上面可还安静?一黑脸乞丐道:碰巧今儿高兴,话也比以往多。你这死囚运气好,还不利落些个!
那老丐大喜,悄声道:和尚们找来了。大伙小心防犯,可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几人神色一变,纷纷点头。那老丐快步走进门去。
却见楼下空无一人,惟宽厅奢丽堂皇,器物流光溢彩,令人目眩。那青年眼望四壁生辉,心神荡漾。那老丐寻梯而上,行到一半,忽笑道:难为他英逸绝顶的人儿,却偏爱在这里留连,也不知到底喜欢甚么?天幸能平了这场风波,大伙依旧宠着他逍遥,那就好了!说话间打个转折,沿木梯上到二楼。
只见梯口处早站了四位丽人,个个靓装云鬓,风致嫣然,正自顾盼浅笑。那青年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
那老丐来到几人面前,一脸坏笑道:姐儿莫嫌叫化子腌臜,且看咱背上有无宝货?几名女子早见那青年神采飘逸,这时离得近了,愈觉醉心酥骨,都掩唇娇笑,拿眼觑个不住。那青年见几人柔情曼态,目挑心招,直羞得面皮紫胀。
那老丐假意斥道:如此锦绣丛中,正是美少年花林粉阵!你适才还说些风流词藻,这当口怎地丢起人来了?那青年闻得兰麝香浓,愈发不堪,连声催他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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