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139)

2025-10-09 评论


    周四听到此处,心中烦乱起来,寻思:他二人虽是胡乱猜测,可言中许多处也不知是真是假?立在窗外,愣愣地想了半天,方拿定主意:我且先去问她,只有她说的话我才信得。脑海中闪现出那女子娇丽的面容,心间又充满了爱慕、信任之情,暗想:她在我心中便如母亲般神圣,我若疑心,岂不亵渎了她?当下放轻脚步,向前走去。

    此时数十间房舍,只有四五处尚亮着灯火。周四蹑手蹑脚,转了一圈,见几间亮灯的屋子内寂寂无声,遂向东首悬崖边一间亮灯的小屋走来。片时近了,隐约见屋内有人影晃动。周四恐被发觉,脚步放缓,轻轻挪到窗前。过了一会,只听屋内一人道:好师妹,师父既将你许给我,你为何还对我这般冷淡?隔了好久,方听一女子幽幽的道:师兄,天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周四猛然听到这声音,真好似响个炸雷一般,直震得两耳嗡嗡做响,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膛,接下去二人说了甚么,居然全未听清。

    他木雕泥塑般立在那里,仿佛中了魔障,突然怕这一切都是美梦幻境,不觉悬心自疑:是她?真的是她么?难道她就在我身边?他内力本极深厚,这时却心浮气躁起来,浑身上下更是从未有过的软麻无力。皎皎月光下,连喘了几口粗气,呼吸方才顺畅,待要细听,屋内却没了动静。

    他等了片刻,听里面仍无声息,不觉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捅破窗纸,压抑住心中狂跳,向屋内望去。却见床头轻偎低傍坐着二人,一男子身穿黑袍,面目清秀,这时正用手轻抚怀中女子。周四心头一沉,忙将目光移到那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云鬟靓妆,花柔玉软,却不正是自己数日来魂牵梦绕、无时或忘之人!

    周四只看一眼,双目如被蜂蛰,实是痛痒难当,撤回身来,椎心般想:她既喜欢我,为何却倒在别人怀里?耳中虽听二人又说起话来,但那女子珠圆玉润的声音,这时却仿佛变成了蝉雀的聒噪,再难如想象中那般悦耳动听。

    他强收住散乱的心绪,含悲忍痛,伫立倾听。只听那女子道:你快回去吧,若被人看到,多有不便。那男子嘻嘻笑道:你已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旁人看见,又能如何?随听那女子叫了一声,跟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周四知二人又抱在了一起,胸口如裂如割,强咬嘴唇不叫出声来,两行热泪却夺眶而出。

    须臾,只听那女子道:师兄,你和我说真话,日后你会嫌弃我么?那男子笑道:兰儿,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那女子轻叹一声,凄然道:你现在虽这般信誓旦旦,可要是知道我已言说至此,嘤嘤地哭了起来。那男子忙劝道:好师妹,其实我早已猜到了,可我绝不怪你。那女子止住哭声,惊道:你都知道了?说着又抽泣不止。那男子恨声道:我知道必是孟如庭那厮欺负了你!那女子哽咽着道:不不是那男子怒道:到这时你还护着他?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喜欢他,根本就没有我!

    周四此刻虽心痛欲裂,但听那男子一语,也感惊奇:为何他们都说她喜欢大哥,难道这是真的?却听那女子道:我虽是喜欢他,可他并没有欺负我。周四闻听此言,恍如巨雷劈顶,心中突地茫然一片:原来他心中并没有我,她喜欢的人竟是大哥!只听那男子切齿道:我早知你二人在昆明必有苟且之事,到今天也不曾怪你。你为何仍要瞒我,可将我当成甚么人了?说罢向屋门走来。

    周四木然立在屋外,及至那男子重重地踹门,方才惊觉,忙闪身隐在一旁。那男子大步出门,忿忿下崖去了。周四见此人已去,心乱如麻,耳听那女子在屋内大声哭泣,悲悲切切,凄人肝肠,又不禁生出无限的爱怜,脚下如神差鬼使,向屋中迈去。那女子头向里伏在床上,双肩不住地颤动,听到有人进来,只当那男子去而复返,也不抬头。周四站在屋子当中,眼望心上人纤腰袅娜,粉颈如雪,鼻中更闻到她素体馨香,如麝如兰,热泪潸潸而下,心里只是念叨:我再看你一眼便走了,再看一眼便走了虽则如此,内心犹存痴念,只盼那女子适才所说都是假话,芳心所爱只有自己一人。那女子伏在床上,觉出身后有异,猛地转过头来。烛光下见一人蓬头垢面,身着军服,正两眼痴痴地望着自己,大惊道:你你是谁!周四料不到她会转身,着实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答对,支吾道:我我那女子细辨之下,突然认出他来,啊地一声,蜷缩在床上。周四见她花容失色,目中露出无尽的伤感、怨恨,壮着胆子道:你你那女子不敢看他,双手掩面,失声嚎啕。周四见她哭得伤心,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不期女子突然抬起头来,痛不欲生地道:你害得我还不够么?你你真要逼死我么!周四自洞中见她一面,无时无刻不在想:我二人若再相见,她头一句话会与我说什么?每念及此,温馨无限。这时忽听那女子说出这番话来,头上如遭重棒,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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