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与他交手两次,知他武功奇诡,内多巧变,这一遭倒纵过来,已暗自留心,待听身后剑风有异,已知对方剑向下刺。他于剑法颇识精髓,知凡人剑点若变时,手腕处必略有滞涩,便是武功绝顶之人,也不过将此弊隐于无形,却不能全然消去,当下左手二指伸出,疾向对方腕上弹去。那年轻道士见他倒纵过来,不免托大,这一弹又恰逢其弊,他心思虽快,也闪避不开,长剑应手而落。
周四一招占先,左手反撩,五指恍惚间按在对方腰肾之上。那道士只觉腰间一软,两腿上力道霎时遁得无影无踪。须知肾乃人身之本,主先天神气,此处若被制住,轻者断人子嗣,重者立时毙命,周四虽只施出两成力道,那年轻道士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忽听周四低声道:一会我冲开一处缺口,你唤几人快些脱逃。那年轻道士尚未明其意,周四已将他掷出丈外。
旁边几人见周四明明已将那年轻道士制住,却不加害,都觉奇怪。其中一老者手使双刀,施出地躺刀的招术,身子似狸猫一般,向周四滚来,两口刀舞出片片雪花,皆向周四双足削砍。
周四蹿跳着闪躲,心中焦急万分。正这时,一人忽纵至身前,挥掌击其胸口。周四见这人掌力沉浑,掌心隐露殷红之色,知其中必有古怪,不敢出掌硬接,向后退开一步,避其锋芒。那人手臂突然暴伸数寸,大掌闪电般按在周四胸口。周四一惊,合身疾退。那人身形一掠,随即跃上,只是他手掌触及周四胸襟,却始终按不沉实。二人如影随形般纵出三四丈远,这人仍不敢吐出掌力。
旁边一人见周四濒临险境,只须略阻其势,同伴必能一掌奏功,当即挥刀上前,直向周四颈上劈去。周四听背后刀风又至,心中一黯,拼着受迎面这人一掌,遽然向身后这人撞去。分神之下,那人裂石开碑的一掌,实实击在他胸口。周四鲜血狂喷,其势却不稍停,与身后这人撞个正着。那人大叫一声,平平掼出,向人群中落去。满洲兵将见这人飞至,纷纷后退。
周四见状,猛地将身前这人腕子扣住,拼尽全力,将他提了起来,向人群中抛去,跟着虎吼一声,也向人群冲来。众兵将见三人来得突兀,忙向两旁闪避,霎时让出一条缺口。周四心中大喜,不待二人着地,急纵两步,挥掌击在二人腰间。这两掌看似猛击,实则暗含推托之力。那两人中掌之下,又腾空飞起,越过众人头顶,滑出场外。
那年轻道士看出端倪,冲同伴喊道:大伙快走!迈步向缺口冲来。他身旁几人看出生机,展动身形,向外奔突。周四见几人奔至,假意上前拦阻,暗自将真气冲入肺叶。这一股真气行入岔路,立时将胸口热血激出,呼地一下,直喷出数尺之遥。周四头上一晕,软软坐倒。那几人奔行如飞,来在周四面前,一人见他委顿在地,手起一刀,欲将他头颅斩落。周四见满洲兵又要收住缺口,心中恨极,奋力抓住这人手腕,将他从头上甩了出去,就势一滚,又扑到那年轻道士身后,左足起处,将他也踹出人群。
便在这时,满洲兵将已收住缺口,将场上仅剩的一个白须老者困住。周四欲待相救,无奈重伤下使力过剧,竟尔动弹不得。他心急如焚,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那白须老者横刀当胸,冲远去的同伴高声道:兄弟们自管先去,日后替岑某杀了这小魔头便是!舞刀冲入人群,与众兵将斗在一处。这老者武艺虽精,怎奈寡不敌众,顷刻间已受了十余处枪伤,左手也被斩去了两根手指。周四见老者满身血污,心中暗叫:三哥,我可尽了全力。那老者自知必死,舞刀迫退众人,厉声道:鞑子们听着:我大明尚有无数热血男儿。尔等欲占这大好山河,那可是痴心妄想!说罢大笑三声,把刀刎颈,倒在地上。
周四见老者血染白须,至死犹睁虎目,泪水奔眶而出。众军士纷纷上前戮尸,将尸首搠得血肉模糊。阿济格手拎人头,走到皇太极面前道:汉人老狗,竟敢如此狂吠!皇太极也不理他,眼望周四,皱起眉头。阿济格猜出大汗心思,近身道:此子适才举动,分明是放那几人脱逃。他假作受创,居心更为险恶。汗王将他留在身侧,日后恐生不善。
皇太极眉锋一凛,斥道:他乃救驾功臣,你怎敢怀私妄议?还不滚在一旁!说罢迈步向周四走去。阿济格恨恨地望了周四一眼,转身去了。此时多铎与多尔衮都已来到周四身边,抚慰伤痛。周四面如金纸,蹙眉呻吟,眼见皇太极走来,挣扎欲起。皇太极急走几步,扶住他道:此番受创,皆我不加怜惜之故。我用人唯劳,天责其咎,反累于你。轻抚周四伤处,大是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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