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惊呼一声,料知势不可挽,只得任其肆行。忽听洞外人喊马嘶,似有许多人向这面奔来。那人扭头向外观瞧,掌到中途,其势已竭。周四见生变故,抬腿向油灯踢去。他上身虽动弹不得,双腿穴道已解,一踢之下,油灯呼地飞向一旁霉草之中,洞内霎时漆黑一片。周四趁机向旁滚去,怎奈伤重身拙,慌乱下闪挪不得。
那人眼前一黑,不假思索地向前踢去,一脚正中周四心口。周四惨呼一声,重重地撞上石壁,随即缓缓滑落,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迈步上前,伸手来抓,忽听洞外有人喝道:里面的人快些出来,不然爷爷可放箭了!话音未落,数支利箭呼啸着射入洞来。那人目难视物,一箭正中肩头。他心中大骇,忙纵身后跃,仓促间腰上又中了两箭。
此时洞中黑暗,那油灯滚入烂草中,却带起一股浓烟。那人裹在浓烟里,登时涕泪齐下,双目再难睁开。
洞外众人见里面浓烟滚滚,不明其故,向洞内不住地发矢狂射。那人陷在里面,本欲寻了周四,胁其脱逃,少顷支撑不住,大吼一声,褪下僧袍,狂舞着向外冲去。
洞外众人见一人疾疾奔出,僧衣狂卷,飞矢射之不中,齐呼道:哈哈,是个和尚!说不得这秃驴与人幽会,洞中藏着娘们!
那人奔出洞口,眼见四下黑压压聚了足有三四百人,服装各异,人人目露残光,着实吃了一惊,纵身而起,向右首马上一人扑去,僧衣翻卷,将马上之人扫了下来,顺势稳稳落在马上。
众人见他年愈五旬,身手犹胜健儿,一时大呼小叫,蜂拥上前。那人身中三箭,心胆早怯,打马向前疾冲,将迎面几人拽落下马,顺手夺了一把长刀,劈风般舞了几下,又将背后扑至的几人砍做数段。众人见其勇悍,纷纷避让。那人挥刀砍翻数人,破围而出,惶惶向南窜出。
周四被那人一脚踹中心口,伤热极重,洞内浓烟弥漫,更熏得他直欲窒息。他一日来屡逢险境,连受重创,已然虚弱不堪,仗着一股求生之意,硬撑着爬到洞口,便再也动弹不得。
洞外众人见周四衣衫凌乱,状若蜗行,均感诧异。适才那僧杀入突围,如风似电,已摧众人心胆。距洞口稍近的几人恐周四猝施狡计,忙举弓搭箭,向他肩头、手臂射去。周四惨呼一声,一头撞在泥土之中,身上中了数箭。亏得这几人不欲取其生命,落箭处方不致伤及要害。饶是如此,有两支箭洞穿周四双臂,仍将他钉在地上。
西面数人见周四已如肉在俎,纷纷跳下马来,奔到近前道:咱只道洞中藏着娘们,不想是个兔相公。兄弟门把他裤子扒下来,看看到底是雌是雄?四下里哄堂大笑。有几人将周四底裤褪下,跟着嚷道:这小子也长了个惹祸的家伙!一会儿拉个娘们出来,让他们耍上一出如何?众人狂呼怪叫,喝好不迭,尽露丑态。
周四遭此戏辱,羞愤欲绝,一口血喷出,便晕了过去。众人颇觉扫兴,大多拨转马头,向山下奔去。有二人将周四裤子草草上,跟着取出绳索,将他手臂捆好,系在一匹健马的马尾上。一人扬鞭抽下,健马带了周四,向山下狂奔。未行多远,地上枯根尖石已将周四刮得体无完肤,秽血淋漓。周四痛极醒转,忍熬不住,不觉惨呼失声。一干人呼啸下山,将及山脚,只见北坡上又冲下三四百匹快马。马上之人都拿着大包小裹,当先数十人虽未携带它物,却都怀拥臂揽着一个妇人。两下人马愈来愈近,只听对面有人喊道:你们那面可有大伙的好处?这面有几人骂骂咧咧地道:有你娘个屁!好处都让你们这帮孙子撞上了,我们这面撞上了鬼,还死了十几个兄弟。对面众人哄然大笑,齐呼道:兄弟们都是一家人,等老子先痛快痛快,再把怀里的娘们送给你们消消火。
两下里边说边骂,少刻聚在一处。这面数百人空手而返,人人见物眼红,当下不由分说,一同上前抢赃夺人。那面几百人也不示弱,各自抽刀在手,目露凶光。双方互不相让,顷刻搅在一起。工夫不大,已是妇哭贼喊,包裹遍地,乱成一团。
周四躺在地下,被众人随意践踏,苦不堪言。忽听一人高声喝道:大伙住手!一会儿官兵要是来了,可谁也保不住脑袋。这人身材矮小,声音却高,观其神情,显是这伙人中的头目。众人都是一怔,手上却不停歇,又抢作一团。那头目眼见制止不住,怒声道:大伙若不尽快赶回,惹大王恼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也奇怪,这句话刚一出口,众人竟纷纷停下手来,面现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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