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大汉手背道:宗敏且回,我去见王大哥,当面陈辩。
那大汉本是闯营虎将刘宗敏,是时与自成共佐迎祥,位居同列。这时眼见自成不听劝阻,心中愈急,圈马横在自成面前道:献忠在营本多朋党,排挤我营已非一日。闯将贸然入内,授人以柄,只恐闯营兄弟皆受连累。李自成不悦道:宗敏既怕连累,何不早退?刘宗敏微露怒容道:我好言相劝,闯将如何辱我?宗敏随闯王有年,岂是怕事之人?
李自成自觉失言,赔笑道:我一时失语,宗敏莫怪。献忠虽横,未必一手遮天。周四忽插嘴道:大哥说得不错。此贼虽暴,也算不得什么,我等何必惧他?他听说献忠在营,恨意复生,忘了自已伤重,只道一见其面,便能信手诛之,故出言怂恿自成,期能早泄私愤。
李自成回望周四,心中暗想:我若入营,最多受番羞辱,料无大难。如此倒可因势利导,试此子患难之诚。打马绕过刘宗敏,径向营中奔去。周四与刘宗敏对视一眼,也随后跟来。刘宗敏望着周四背影,心道:这少年是谁?
二人打马在营中奔驰,周四见四外喽罗仰卧趋走,状极散漫,更增轻视之意,心想:这等无纪草营,我便只身入内杀那贼獠,也可来去自如,毫不为难。
周四浑身痛软无力,不敢出手来格,只得上步紧贴在这人身侧,拼尽周身余力,顺势向他胯上撞去。这一撞力道较常人犹有不及,却胜在以巧御拙,时机恰到好处。那喽罗一脚踢出,半身已空,胯间被撞,登时双足离地,跌在数尺之外。
另一人见周四满脸病容,却将同伴轻易击出,铮地抽出腰刀,向周四拦腰斩落。周四强抬右臂,搭向刀背,不待钢刀及身,忽俯身跪倒,右臂借着一股下冲之力,在刀背上轻轻一捋。那口刀立时转了方向,嗤地一声,将李自成身上的绳索割断。
那人莫名其妙地割断绳索,恍若鬼驱神遣,惊疑之下,猛地撤回刀来,奔周四当头狠劈。周四距其太近,已难躲闪,急切间身向前一扑,一记头锤撞向对方小腹。那人一慌,心神皆注于小腹,手上失了主使。周四也不抬头,挥臂向上勾卷,将钢刀夹在臂弯,跟着曲肘横扫,刀锋到处,将那人两根指头削落。
这几下疾若风卷,众人都未看得真切。周四夺刀在手,直累得心跳气喘,无力起身。李自成见他伤重至此,犹顾念自己安危,既感且愧,高声道:四弟莫急,愚兄并无凶险!周四艰难站起,横刀护住自成,喘息道:大哥休慌,我护你出营。
正这时,只见随献忠出帐的几人中,有人突然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疑愤怒,随见一人迈步上前,冲周四狞笑道:我只道今生难报此仇,不想你竟自投罗网!周四见了这人,也吃了一惊:怎会是他?原来这人正是那日率众围杀多尔衮、多铎等人,后为周四所辱的那个蓝衫大汉,在贼中绰号闯塌天的刘国能。
张献忠站在一旁,也已认出周四,冲刘国能笑道:国能莫非与这裸衣小儿有仇?周四见了献忠,本已目中喷火,听他如此呼唤,当日裸衣被戏的一幕又浮现眼前,直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时上前,将献忠碎尸万段。
刘国能恨声道:我当日在冀东碰上一伙鞑子,便思一并杀却。正与兄弟们动手时,这小贼却突然上前,杀了我几个兄弟,还将我羞辱一番。这等深仇,我今日岂能不报!说话时目中充血,恨不能将周四生吞活剥,但心惧周四神勇,却不敢上前动手。
李自成听出缘由,暗暗叫苦:不想四弟竟与这厮结仇,这可是乱上加乱。他素有狡智,但自身尚悬于危难之中,一时又哪得良策?
忽听张献忠身后一人道:这小贼既杀了国能手下的兄弟,想必有些手段。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龙是虫?说罢迈步上前。周四见这人穿一件破旧道袍,背负长剑,身材高瘦,宛如竹竿一般,信步而出,袍襟下摆竟不稍动,暗吃一惊:这人身法特异,武功必然不弱。不想贼中竟有这等好手!他却不知,此刻上前这人,虽非巨擘,然于各营之中,亦是大大有名。因其剑法精纯,常有神鬼莫测之妙,故群贼皆以显道神呼之而不名。王嘉胤手下鸡鸣狗盗之徒甚多,论及武功,却以此人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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