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看在眼中,心头大震:这剑法疾若风飘,按说虚招必多,但看这僧人使出,却似招招务实,全无虚势。想来天下剑法决无此理,那是为了什么?他眼见了禅内力较己远逊,只仗着怪异身法,方勉强将剑法中的威力发挥出来,实则招术中破绽甚多,又思:这套剑法既是以实为锋,不慕虚势,便当古拙凝重,不以招术取胜,而全凭内力克敌。若似这般奔腾夭矫,极尽变幻之能,便不能只实不虚,徒增破绽。除非使剑之人内力高深至极,既能运剑如风,顷刻间无所不至,同时又能将真气遍布周身,遇力即弹,浑不着物。言念及此,自觉这念头太过可笑,暗想:以我此时内力,这般使剑也万万不能,除非那使剑之人内力能强我一倍。他自艺成以来,从未有人在内力上胜其半分,思前想后,只觉便是周应扬复生,也断不能在内力上胜己逾倍。
正这时,却见了禅收剑道:我内功火候不到,这几下徒具形式,连皮毛也还算不上。只是你们要知道,这世上确有那般登峰造极的人物,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几个僧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只是拼命地点头。
周四听他直言自家之弊,不由一惊:这僧人颇有自知之明,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将此套剑法使得天衣无缝?只听了禅道:天已不早,大伙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不要来此练功了。说完这话,迈步出殿,向东首一条小径走去。
周四心念一动,随后跟来。二人一前一后,相距甚远,了禅转过几处殿阁,并未留意身后有人。少时,只见他走到一处殿外,向四下看了几眼,随即闪身入殿。周四等了一会儿,听四外并无人声,这才蹑足前行,慢慢走到殿外窗下,定睛向里面观瞧。
只见大殿内漆黑一片,并无烛光,了禅入内多时,再未发出声响。周四心疑,只道了禅已从别处溜走,正欲入殿看个仔细,忽听殿内有人哼了一声,声音颇为重浊,隐有痛楚之意。周四连忙屏息收足,只听一人道:还是不行么?听来正是了禅。
须臾,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看来这盈虚大法与少林派内功大是相克,怕是难以调和了。声音中充满了懊丧和失望,正是妙清方丈。
却听了禅道:当年我师祖空信大师得周应扬传授此法后,也是这般情状么?妙清叹息一声道:你师祖是少林高僧,中年时内功已十分了得,后习了这大法,初时功力陡增,经络尽通。谁料几年之后,体内真气便愈来愈不调和。唉!若非如此,空义等人又怎能将他逼死?现在又怎会轮到天心做少林方丈?了禅道:当年周应扬既被少林僧伏住,我师祖为何不向他求教?妙清凄声道:你师祖当年留周应扬不杀,本有向其求教之意,后来周应扬也确曾指点给你师祖一些诀要。你师祖依法修习,见有效验,便日夕不辍。哪知数日之后,顽症反而加重。他一气之下,便要杀了周应扬那厮,偏这时空义却出来阻拦。
了禅插嘴道:他为何要回护此獠?"
妙清冷笑道:他哪里是回护周应扬,这其中原有深意。其时少林四位神僧三死一残,论武功当以你师祖为高。空义狼子野心,久觑方丈之位,因有你师祖在侧,一直未敢轻动。那时他看出你师祖痼疾难愈,便故意滋事。你师祖气愤不过,与他师兄弟等人动手,虽杀了他几个师弟,最后还是被这厮逼得撞阶而死。空义虽由此做了方丈,但少林人材凋落,日渐式微,也令其惶恐。他留周应扬不杀,那自是要向此獠索讨那部心经了。
了禅疑道:那心经在主人手中,他如何能讨得?妙清道:他见周魔手中确无心经,想必已威胁他口授了心经真义,否则几年前我师徒三人前往少林,你师兄了及又怎会死在少林僧手上?唉!少林既得了心经,又有那小魔头日日在外招摇,主人数年心愿,怕还是未必得偿啊。"
说到这里,二人相继沉默。过了半晌,方听了禅道:方丈日间见过那年轻贼人,可看出有何古怪?"
妙清沉吟道:这贼人步法虽凝重稳健,但一足起时,另一足常有趋顶之象,那是脉气极不调和之故。他双目中隐却光华,眉间却拧耸颤动,那是阳气极盛,冲犯元神之兆。由此看来,与那小魔头倒有几分相似。但这魔头心在少林,又怎会从贼作乱?这可大违情理。了禅正要说话,忽听殿外脚步声响,忙喝道:谁!只听不远处一人答道:小道清玉,特来打扰妙清方丈!话音未落,人已飘身来到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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