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微一迟疑,随出右掌,抵在周四背心,运足掌力,欲将毒质吸出。运力之下,猛觉这少年体内有两股雄强无比的力道向掌上撞来,竟将自家臂膀震得一阵酸麻。他心中一惊,撤回掌来,暗暗称奇:以内力掌法论,天下实无几人可与我比肩,何以他小小年纪,内力竟强我一倍不止?突然间想起一事,神色骤变,厉声道:莫羁庸是你甚么人!周四一呆,茫然道:我我不认得。那大汉见他一脸的迷惑不解,不似说假骗人,皱眉道:奇怪,小小年纪,内力怎会如此深厚?却又似正百邪,似邪而正。伸手搭在周四腕上,号了一号,禁不住摇头道:脉沉而冲,隐而滑,断无此理。那是怎么回事?眼望周四,极为不解。
周四自见这大汉时起,便觉他气度沉雄,不厉而威,此刻见他脸上疑云密布,轻声问道:大哥,我这伤治不好了么?那大汉低头思量,并不答话,继而抬起头道:兄弟,你这功夫是何人传授?周四见他目如寒星,心中慌乱,语无伦次地道:啊是没那大汉见他支支吾吾,便不多问,说道:传你功夫这人,武功虽是极高,却没安甚么好心。只是他如何能将这两股力道揉在一处?这可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他武学造诣颇深,想了半天,这一节始终揣模不透。
那算卦先生一直默不做声,这时开口道:壮士有何不解之处,还是待除了他体内毒质后再说吧。那大汉道:也好。伙计,去取几个小罐来,每个罐内再放些刚下的清雪。酒保心生好奇,也想看他如何疗毒,当下快步奔出。不一会儿,便拿了几个装满清雪的小罐回来。
那大汉拿起一只小罐,缓缓抵在周四伤口上。雪水冰冷,激得周四叫了一声,声犹未落,那大汉手中小罐已被震碎。那大汉眼望地上碎片,微微皱眉,对周四温声道:这位兄弟若信得过我,便甚么也不要想,只当自己睡着了,切莫将真气遍布于背。周四答应一声,依言而行。这一次他全身松软,毫不使力,那大汉将雪罐置于其背,便不碎裂。虽是如此,已疼得周四冷汗直冒,咬破双唇。
那大汉深吸一口气,微合双目,运气于掌。少顷,只见小罐忽有一层水珠溢出,水珠蒸发,渐渐化成一团水雾,罩在小罐四周。又过一阵,水雾愈聚愈浓,竟将那大汉半条臂膀也隐入其内。众人只觉迎面潮气渐重,其中还杂有一股异味,莫不惊奇。凝神看时,却见那大汉与少年已尽没于雾气之中,身影模糊朦胧,再也看不清晰。
过了半晌,那大汉将小罐从周四背上取下。众人聚上前来,见罐内清雪已化,里面只剩下小半罐黑色脏水,再看那小丐伤口,已变成了暗红色。那大汉并不歇息,又取了个雪罐抵在周四背上。连着几次,约用了一个多时辰,伤口处终于现出血色。众人见状,啧啧称赞,都对大汉钦佩不已。
那大汉略做喘息,面露慰色道:幸好及时,不然谁也救他不得。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倒出少许黄色药末,涂在伤口之上,又取出一碇银子,放在王三面前道:待有好转,再将剩下的药末给他敷上。不出一月,便可痊愈。想了一想,又冲周四道:你体内脉气不调,着实凶险。若不早治,日后必成大患。说罢与酒保算了酒钱,便要迈步下楼。
王三忙拿起银子,跑上前道:我兄弟今日深感大德,这银子却断不能收。那大汉让了几让,见他坚辞不受,好似明白了甚么,哈哈一笑道:原来二位是丐帮的朋友。失敬,失敬!接过银子,迈步下楼去了。
周四见他说走便走,大呼道:大哥,我们还能见面么?只听那大汉在楼下朗声一笑,纵声歌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歌声嘹然清亮,倏忽间已在数丈之外。周四听歌声渐渐飘渺低徊,知那大汉去得远了,心间忽涌上一丝愁怅,呆坐椅中,如有所失。只听那算卦先生叹道:相见不如不见,见时自残股肱。周四魂舍不守,全未听见。
酒保见那大汉适才对王、周二人颇为照顾,换副嘴脸道:不知二位何时走?小店可要关门了。王三望了望楼外风雪,大有难色。那方巾老者知二人无处可去,走过来道:二位若是愿意,便请到寒舍如何?小宅虽是敝陋,尚可御寒。王三大喜,冲老者打躬不迭,随即抱了周四,与二位老者迈步下楼。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马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