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并不作声,双目如透其腹,欲看他真实心肠,梁九却与之含笑对视,面色如常。天心难测其心,开口道:梁帮主兴师动众,逼我少林易主,此若非仗势,便是欺人。我少林与贵帮素有渊源,一向携手同心,维护武林。梁帮主此番壮举,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少林、丐帮数百年深谊,毁荡无存。窃问梁帮主心中,可还记贵帮历代帮主明训么?
梁九哈哈一笑道:少林乃武林百世之师,如若守常自尊,谁人敢擅问其罪?若非宝刹僧人勾结邪魔,习技自污,我等礼敬犹恐不及,哪会轻踏宝地,打扰众位神僧?天心沉声道:各位都道我寺偷习邪技,敢问是谁人亲见?梁九笑道:此事已风传江湖,大师何必掩饰?梁某有一语不便当众言明,须与大师私下商谈。大师听后,自会豁然开朗,让出虚位。说着走上前来,与天心仅距数寸远近。众人只当他要施展巧舌,劝天心就范,虽见二人耳鬓相交,也不生疑。
天心见梁九靠近身旁,神情异样,心中大疑。梁九用余光向四下扫了一扫,见场上数百道目光都盯着自己,略一迟疑,忽凑在天心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师休要生疑。梁某此来,实有要事相问,望大师推心置腹,以实相告。他声音极低,只有天心方能听到。余者只见他嘴唇轻动,却不知他说些什么,眼见他脸上挂满笑容,料是说些软硬兼施的言语,谁也不曾介意。
天心闻言,冷冷瞟着梁九,欲听下词。梁九知他起疑,故意笑了两声,又轻声道:近年来江湖上怪事迭出,似有人暗起波澜。梁某忧心如焚,却苦于难察端倪。此次我率众前来,原是借问罪之名,欲查各派幕后主使,初只约了华山、青城、崆峒、点苍等十几个门派。不料到得嵩山,却无端引来了上千之众,由此看来,有人欲毁少林,已是确凿无疑。只是此人不知有何手段,竟招来这多人物?大师识见高远,必知其中隐情,如能相告,梁某愿与少林齐心协力,共除此人。说话间言真语诚,显得忧心忡忡,却又故作坦然之态,以示于众。
天心看在眼中,心头更疑,冷笑道:梁帮主这番话,老衲可是半点也听不明白。江湖上除梁帮主胸怀大志,余者尽是碌碌无为之辈。梁帮主已是群伦领袖,谁还敢暗中生事,与阁下抗衡?他出言挖苦,声音却也极轻。旁人只见二人窃窃私语,仍听不清说些什么。
梁九见天心这般讲话,急道:梁某尽吐肺腑,大师切莫多疑。如我二人不能心合志同,少林、丐帮怕迟早要被人所灭。大师便不信我,也要顾及眼前灾祸,以实相告。天心听了,不忧反乐,眼望梁九,好似瞅着一件可笑之物,说道:梁帮主让老衲顾及眼前灾祸,这话可是有威胁之意?只可惜老衲识浅,并不知有什么人暗中捣鬼,否则尽可告与帮主,为我寺消灾免祸。
梁九大急,正色道:梁某诚心相问,大师何出此言?今日各派云集,既是少林之难,也是我丐帮之危。大师休因一念之差,将大好江湖轻送他人。天心摇头道:梁帮主愈这般说,老衲愈是糊涂,难道果真有人痴心妄想,欲霸武林?梁九气极,顿足道:大师故作聪明,反而害人害己。梁某言词已尽,只等着屈膝于人,与少林僧共做楚囚了。
天心闻言心动,沉吟许久,说道:当年老衲曾派人送书于帮主,书中剖析江湖大事,俱非臆断之词。却不料人去书传,如冰投火,老衲空等数年,也不见帮主片纸回返。此事帮主本应扪心自问,理出头绪,今日为何反上前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言语?这可教老衲百思不解了。
梁九听他提及旧事,现出一丝怒容道:当年大师命二僧送来书信,信中妄自尊大,轻贬我帮,说什么少林派已得神技,丐帮之众早晚伏首听命云云。梁某念少林千年名门,从无此骄狂之举,尚还不信。谁料那送书的两个僧人挟技自傲,竟对我帮人众大打出手,致使我帮两位长老受伤,十七名弟子殒命,更有六名弟子至今抱残。这难道都是假的不成?天心愕然道:这这如何会是真的?我天刚师弟与慧行向来稳重,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况且他二人武功未臻妙境,断不能造此罪孽。帮主欺他二人生死不明,便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派头上,岂不太让人齿冷?
梁九心头火起,强自压低声音道:那两个僧人年纪老迈,武功俱是你少林派的家数,那是不会错的。梁某只因从未见过二人,尚恐其中有诈,及后那小魔头突然现身助战,我才知少林包藏祸心,大师确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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