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挖苦场上几派,更将桐城派贬在最前,都掩口偷笑。崆峒、华山两派人物距他虽远,却字字钻入耳中。许多弟子不胜羞恼,便要发作,但见掌门人徐不清和慕若禅面无表情,颇有些神舍不守,都不敢轻举妄动。易朝源走到师父身旁,本要开口,慕若禅却摆了摆手,叹息着垂下头去。
几派人物默不作声,满场人众都觉奇怪:这几派均是江湖上颇有声望的正派名门,遇此羞辱,怎地缩头不出,为人所鄙?正疑惑时,忽听一人在人群中说道:早听说桐城派有一门高明的内功,唤做忍气吞声大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问道:老兄说的这忍气吞声大法,可是他桐城派不传之秘。小弟当年虽听人时常提起,却不知这门绝学妙用何在?先一人煞有介事道:据传这门功夫遇上强敌,行动之人先是不声不响,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闷气,待肚皮愈胀愈大,突然砰地一响,迸裂开来,真气立时似洪水喧涌,势不可挡。再强的对手,也要被震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兄弟你还是先躲得远些,免得一会儿凌掌门肚皮炸开,你消受不了他那股恶气。后一人连声答应道:老兄提醒的是。小弟这便躲得远远的,任他肚胀腹裂,也休想伤我一根毫无。二人一唱一和,直把桐城派贬得体无完肤。众人虽看不清二人长得什么模样,但听他俩个油腔滑调,说得着实阴损,都不觉捧腹大笑。
凌入精羞怒已极,高声喝道:哪来的贫嘴畜生!敢站出来么?他本是阴险之人,遇事趋利避害,极少动怒,若非那二人指名道姓,言词太过不堪,他断不会这般声色俱厉,树敌招事。众人见他声嘶力竭,大失常态,都暗自幸灾乐祸。凌入精喊得几声,不见有人站出,心头更恼,也忘了束手旁观的初衷,飞起一脚,向地上那人臀部踢去。那人毫无防备,这一脚踢个正着。凌入精怒火满腔,脚上运足了气力,一踢之下,直把那人踢出老远,在地上连连翻滚,好似一个圆圆的皮球。那人连声呼痛,向后滚翻不停,突然之间,身子似撞上了墙壁,猛地反弹回来,疾若流星飞弹,径直砸向凌入精。凌入精一惊,正要向旁躲闪,不料那人飞到中途,突然哇地一声,吐出许多秽物,如练如绳,笔直射来。凌入精躲闪不及,秽物溅满全身,掩鼻疾退,险些呕吐。
众人只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来,气味十分难闻,都慌忙退开,唯恐溅上污垢。凌入精一件长袍污秽不堪,无心与那人争斗,连褪里外两件袍服,仍觉身上臭气熏天,令人做呕。
那人吐罢腹内脏物,身子弹射不停,直飞出两三丈远,这才跌落。众人见他落地时头重脚轻,左肩先触地面,一张脸险些蹭在地上,都是一怔:这人既敢得罪几派,武功怎会如此不济?
那人摔得结结实实,在地上哼哼叽叽,竟似站不起身,勉强翻过身来,面孔朝天道:他***,这顿酒喝得不香不臭,真是误事。早知如此,我老人家应该多喝它几斤,也好长些气力。说着腰背一挺,只以左肩、右足支撑地面,全身成了个拱形,右手向腰间摸了一摸,取下个大葫芦来,拔去塞子,往口中便倒。不想葫芦嘴对得不正,酒水流出,溅得满脸都是,却一口也没喝到。
众人见他张口扬脖,舌头伸出老长,均想:这人看着像个醉汉,但既然敢来嵩山胡闹,也不会是等闲之辈,倒不可低估了他。
凌入精站在一旁,这时方看清此人面目,只见他一头乱发虽已斑白,脸上却红扑扑闪着光亮,一双小眼睛半睁半闭,好似陶醉在酒国仙乡,鼻子较常人大了一倍不止,鼻尖好似着了颜彩,活像个小丑模样,心中暗想:这人装傻充楞,我适才已然着道儿,若再与他争斗,他不知又要使出什么腌肫赞手段?我今日已在各派面前出丑,不能再与这厮纠缠,给众人留下笑柄。想罢向地上那红脸老者瞪了一眼,悄然移步,走回桐城派人群当中。众弟子见掌门人悻悻而回,嘴上不敢言语,心中却觉窝囊。凌入精为掩窘态,又取出扇子扇了起来,扇不几下,自己也觉没趣,擎扇在手,一时说不出的尴尬。
那红脸老者喝了几大口酒后,将葫芦又掖在腰间,两手胡乱抹了抹嘴,醉眼迷离地道:桐城派那个小王八羔子在哪呢?他刚才踢了我老人家一脚,差一点把我踢出屎来。现在我老人家又有了点力气,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一语未了,便听不远处有人接话道:这位老爷子,你老这一脚算是白挨了,桐城派凌掌门早躲到他徒弟身后去了。你老便是用八头老牛拽他,他也不会出来。众人听了,轰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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