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一阵,王三见周四望着火苗,愣愣地出神,笑道:四弟,想甚么呢?周四唔了一声,回过神来,脸上腾地一红。王三好奇道:是想到甚么好吃的东西?周四微微摇头,继而轻叹一声,低下头去。原来他自打与王三起程,心里便不住地想:我和三哥去泰山,一定能看到给我疗伤的那位大哥。一想到那大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女扮男妆的女子。他少年情怀,不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只觉自己虽终日劳顿,但若能看上那女子一眼,便再苦些也是心甘。这念头在他心中盘桓有日,竟是一日比一日强烈,到后来那女子清丽的面容仿佛印在了脑海之中,再也挥拂不去。
王三见他低头不语,拿起一根枯枝拔旺火苗,跟着轻声哼了起来。周四见他并不追问,心下稍安,低声道:三哥,我们这次去泰山,究竟要做甚么?王三放下枯枝道:可能是各派商量着要对付魔教吧,细情我也不知。只是近年来魔教群龙无首,日渐式微,没听说有甚么人出来闹事。周四疑道:魔教是甚么东西?王三模了摸脑袋道:只听帮中长老们说是甚么万恶邪教,到底甚么样,我可没见过。
周四听后,低头想了一会,忽抬头道:三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能跟我说心里话么?王三见他神情颇为古怪,笑道:你说便是,我怎会不与你说心里话?周四目不转睛地瞅着王三道:我若让三哥一生陪着我,便似现在这般,三哥你愿意么?王三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你是我的亲兄弟,我二人自要一生一世都在一处。周四见他答应得爽快,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道:那你心中是想着称霸江湖多些,还是想着我多些?王三扑哧一笑道:你三哥是个没能为的人,每日东寻西讨,只求混口饭吃。入帮之后,也不过为了穷兄弟间有个照应,甚么称霸江湖,威震武林,咱想也不曾想过。今日既有了你这样的好兄弟,那一番心思,自然全放在你身上。
周四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泪水夺眶而出,心道:周老伯对我虽好,一颗心大半却在江湖之上。看来只有三哥才真的将我放在心里,肯与我相依为命。想到此处,悲喜交加,禁不住涕泗横流。
王三见他泪流满面,忙安慰道:你三哥是个无用之人。四弟你日后真能显贵,只不要嫌弃三哥便是。周四哽咽道:三哥是我至亲之人,便到何时也不敢相忘。王三轻拍其背道:三哥在帮中是个没脸面的人,却得众兄弟真心相待。这份恩情,三哥是无法补报了。四弟你有朝一日真能发达,还望能照顾我丐帮数万兄弟。说到此处,又摇头道:这话说得不着边际,没得让人听了笑话。四弟,早点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说着扶周四躺在地上。周四心中激动,躺在那里,一时也安眠不得。王三见状,又陪着他聊了些闲话。二人唠了一会,周四病后体虚,也便睡去。
他这一睡也不知到了几更,睡梦中忽听有人惨叫,声音凄厉异常,登时惊醒。睁眼看时,只见王三双手抱头,已仰面摔在地上。他骤临惊变,手足无措,大呼道:三哥!蓦地眼前一花,一条白影飘了过来,来人出手如电,一掌印在他胸口。周四被击,头上一晕,望后便倒。只听来人咦了一声,似乎极为惊讶,反手一勾,抓住周四脖颈,将他提了起来,随即纵身而起,击碎东侧窗户,飘身而出。周四脖颈被掐,无法出声,只觉这人身法好快,眨眼间奔出一箭之地,心中暗叫:他杀了王三哥,一会必要杀我,我便这么死了么?
那人纵出数丈,猛然定住身形,咔地一声,折下一截松枝,借松枝在地上轻轻一撑,身子霍地飞起,直窜出两丈开外,不待落地,又将松枝戳向雪地,居然足不点地向回奔来。周四见这人行止古怪,惧意更增,想要抬头看他面目,脖颈却动转不得。那人奔到祠门口,在门坎上擦掉脚上积雪,纵身上了神案,提着周四隐在神像之后。
只片刻间,便听西南、西北两角有数人踏雪而来,来人俱是脚步轻快,瞬间即到。不大工夫,祠门前已到了十三四人。只听一人道:适才只见那魔头孤身鼠窜,如何这门前却有三个人的脚印?莫非此魔尚有帮手在侧?话音未落,便有几人飞奔而去,绕着祠庙四周转了几圈。一人奔回道:师叔,西面有一串脚印,那魔头必是向西逃遁。众人听了,便要向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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