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摸不着头脑,握住慧静手臂道:慧静,你这是怎么了?慧静狂态不敛,翻手攥住天心臂膀,心喜若狂地道:这最后一句弟子百思不解,谁想谁想竟在今日顿悟!天心臂膀酸麻,不敢立时挣脱,柔声道:那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慧静二目放光,死死盯住天心道:那经书最后一句说我心既为无限,则万象俱无差别,从此斯术大成,天下无拳。弟子直到今日,才真正懂得天下无拳的极义!
这句话大有傲睨万物之意。众人直惊得目瞪口呆,连周四、木逢秋等人也心神驰荡,甚感骇异。
众老僧热血沸腾,不约而同地低宣佛号,心道:天下无拳?那是何意?难道说一个人功至极境,天下任何一门武学对他来说都没了差别?任何一个对手都无所谓技艺高低?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到了纵意所如,视万类俱无拳勇的大乘境界。众老僧初听慧静贬抑少林,尚存了厌憎之意,此时却暗暗惊服,知他并非狂言,转念又想:我少林自神光大师离去,便露衰微之象,此番慧静脱颖而出,实乃天降至宝。我门中又出惊世之才,足见少林气运未竭,此后我等当善待慧静,再不可轻易失之。想到这里,目中都露出百倍的珍惜慈爱,人人叨念不止,谢佛祖福降少林。
天心眼望慧静,悲喜交加,心中暗暗感叹:慧静已臻极境,可惜全不自知。否则有他援手,空行师叔、天觉师兄和天弘师弟都未必会死,许多武僧也不会或伤或残,令人痛心。伤惋之余,又想到:那本神运经既然如此神奇,若以之授教僧众,则我少林不但可立挽颓势,且数年之间,必能重振雄风,压倒群伦。一时精神大振,忙问慧静道:那经书现在何处?
慧静此时心潮已平,听方丈问到经书,忽露出惶恐之色,愣愣地瞅着天心,半晌也不开口。天心知道不妙,追问道:到底放在哪里?慧静此时此刻,已明白了那经书对本门是何等重要,眼见百余僧人都目光切切地盯着自己,猛然举起双拳,向头上捶去,痛心疾首地道:弟子糊涂,弟子罪该万死!那经书已被弟子烧了。众僧听说经书被毁,都急得跳了起来。
天心连连顿足,手指慧静道:你你怎敢擅自毁经?你你说到一半,已气得浑身乱颤,面色惨白。
慧静知犯下大错,急忙爬到方丈脚边,失声道:弟子糊涂,弟子不该遵神光大师之命,将经书焚毁。弟子愿受重罚,愿受重罚。言罢悔恨无极,泪落如雨。
各派人物听到经书被毁,虽也有些惋惜,但想到此经若存留于世,少林派必将东山再起,雄霸江湖,又不禁幸灾乐祸,窃以为喜。
天心重振少林之心既灭,心中凄苦异常,但见慧静状极沉痛,又不便过于责怪,长叹一声,垂首无语。
忽听得场边有人冷笑道:少林寺大池深,果然又出蛟龙!这位小师傅既说天下无拳,在下倒想斗胆讨教。众人闻言,俱是一呆:那少林武僧如此本领,竟还有人敢向他挑战?循声望去,只见场边那两名身穿道袍的男子缓步走入场中。一人走到距慧静三四丈远近,便即止步。另一人来在慧静近前,上下打量他几眼,随即斜视挂在山门上的匾额道:松溪派无名小卒,特来少林寺献丑。说到少林寺三字时,语音忽尔加重,嘴色竟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众人原想二人要一同向慧静挑战,却不料二人分了先后,竟要一对一地与慧静较量,心下无不错愕:这二人有何能为,居然敢独斗强敌?难道仅凭一人之力,便自信强过那头陀等三人联手?
众位老僧听到松溪派三字,心中却都一紧:这可真是冤家对头来了!天心神色大变,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眼见来人面皮白得吓人,最多不过五十余岁,一颗心方落了下来,心想:幸亏这人只是他门中后辈,否则万事休矣!当下略定心神,合十道:老衲不知松溪派高士驾临,多有怠慢。敢问施主尊姓大名?他见来人虽着道服,里面却穿着俗家衣衫,便不以道长呼之。
那白面男子并不理睬天心,侧身望向不远处的同伴,忽露出一丝苦笑。这一笑内涵丰富,众人看在眼中,竟品味不出其中深意。
不远处那男子轻声叹了口气,略带倦意道:既是少林方丈问话,我等理当通名。这人脸色蜡黄,身材颇为瘦削,一语说罢,便即合上双目,似乎十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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