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适才见二人动手,吓得躲在角落,不敢稍动,及见大汉这幅吃相,从旁叫道:大哥,这人跟我一样,也未吃过荤腥!孟如庭笑道:四弟不要胡说。转身招呼酒保道:再上几个热菜,拿两坛好酒来。酒保一直躲在楼下,不敢上来,听到有人招呼,怯生生探出头道:客官还要甚么?那大汉眼一瞪道:有甚么好东西只管拿来!要是耽误了我与哥哥吃酒,看爷爷不打烂你屁股!说罢捧起酒坛,将剩下的酒都倒入口中。
孟如庭见他粗豪不羁,笑道:兄弟怎生称呼?那大汉道:咱姓夏,哥哥只叫我雨风便是。孟如庭正要再问,忽听下面脚步声响,走上来七八个人,有三人显是府衙里的捕快,另几人则各着便装。这些人上楼之后,都堵在楼口,却无人上前。
那大汉也不回头,口中骂道:***,来得倒快!先在那候着,等爷爷陪我哥哥喝完了酒,再收拾你们不迟。一捕快喝道:夏雨风,今天我们几个请来了衡山派的萧大侠和李大侠,还有洞庭湖的马四爷和钱帮主。我看你怎么收场?孟如庭闻言,心道:衡山派向来淡泊名利,清高自持,当年掌门人萧敬石一套风雨潇湘剑在江湖上极负盛名,为何后辈弟子却与官府搅在一起?
却听一人哑声道:夏爷杀敝帮兄弟,如割野草一般。钱某斗胆,想与夏爷理论理论。这人身穿一件蓝袍,甚是考究,只是颈细头小,目光如豆,不时不节,却拿着一把扇子,说话时斜眼瞟着夏雨风,神态极是傲慢。此人一语刚罢,他身旁一人又道:马某在洞庭湖西,每日闲亭醉卧,并不曾得罪夏兄。夏兄为何不问情由,杀了在下胞弟?
孟如庭见此人谈吐从容,衣着华贵,浑似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心想:这人倒有几分儒雅之气,但不知武功如何?侧目向余下二人望去,只见二人都在四十开外,背上各背一口长剑,冷冷地望向楼外,均不置一词。
夏雨风待钱、马二人说完,哼了一声道:你二人那些丑事,也定要拿到今日来了断么?蓦然转过头来,嗔目而视。钱、马二人一惊,同时退后两步。夏雨风哈哈大笑,冲几个捕快道:我以为你们约了甚么好手,原来不过是洞庭湖中的游鱼烂虾。嘿嘿,衡山派也赶来凑热闹,吓唬人么?
那两个中年人原本默不作声,听了这话,目中都射出寒光。其中一人开口道:朋友杀官犯刑,我衡山派原也管你不着。但朋友做案之时,坏了几名护卫性命,这几人中有两个却是本派弟子话未说完,夏雨风突然手拍桌案,怒声道:那狗官贫赃枉法,身边护卫会是甚么好东西?你衡山派弟子近年来要么做锦衣卫,要么做护院狗。老子杀了他们,又能怎样!手指在酒坛上一推,酒坛旋转着飞向他放包裹的酒桌,咣地一声,将一条桌腿撞断。桌子一塌,包裹落地,咕噜噜滚到夏雨风脚下。夏雨风拾起包裹打开,众人见里面竟放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无不心惊。周四从座上蹦起,扭过头不敢再看。
夏雨风手指人头道:这狗官在衡阳无恶不做,去年入冬又吞了赈灾的钱粮。这等畜牲,还能活么?手掌拍落,将人头击得血肉模糊,顺手撕下一只耳朵,放在口中大嚼起来。孟如庭见状,微微皱眉。对面几人都惊呆了。
夏雨风吞下口中人肉,抓起人头抛向窗外,噗地一声,人头正嵌在楼外檐角之上。夏雨风恶气难消,又道:这些狗官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总有一日,咱要杀上京城,取了那小皇帝首级!是时各地灾荒不断,但崇祯初登大宝,尚有抚恤万民之心,是以海内虽饿殍塞野,却未大乱。夏雨风出此反逆之言,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小。
几个捕快齐声喝道:你敢背逆君父,还要脑袋不要?夏雨风冷笑道:这年头人人脑袋都不知能顶多久,若一日爷爷反了,正不知要取多少人头下酒!一捕快叫道:今日你能带着脑袋下楼,明日再造反不迟。萧、李两位大侠,马四爷、钱帮主,大伙并肩子宰了他吧!那两个中年人都是衡山派的好手,一个叫萧寒清,一个叫李希元。二人听捕快一喊,同时抽出长剑,纵身上前。孟如庭知夏雨风武功甚高,拉周四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只见萧、李二人长剑抖动,分刺夏雨风两肩,剑法诡异多端,一正一反,好似两只采花狂蝶,在夏雨风周身上下飞舞。虽只各出一剑,剑招已繁复异常,令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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