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风咕哝两句,又道:哥哥看那人究竟是哪家手法?孟如庭道:那人与我对了一掌,其实未出全力。手法上看不出端倪,但内劲与四弟又极为相似。顿了一顿,又道:若是明教中人,断无害四弟之理,可正派之中,却从未听过谁有这等身手。
正说间,忽听周四哼了一声,翻过身来。二人将他扶起,见他脸上肌肉抽搐,心又悬了起来。过了一会,周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孟如庭忙托住他下颌道:四弟,你怎样了?周四见二人目光切切地望向自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孟如庭心中一宽,忙好言相慰。周四哭道:大哥,我好难受,两只小兔好像咬我心呢!说着牙关紧咬,汗珠滴滴嗒嗒落在地上。
孟如庭心口发酸,安慰他道:好四弟,过一会儿便好了。周四哽咽道:当年周老伯便是这样。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孟如庭勉强笑道:不会的,我四弟日后还要做许多大事,怎会死呢?周四紧紧抱住他道:我不想做甚么大事,只想与大哥在一起骑马、坐船、喝酒,还有孟如庭一阵难过,泪水夺眶而出,搂住周四道:等到了云贵,大哥天天与你骑马喝酒,你说好不好?周四面露喜色道:我一生只信周老伯和大哥你。你们说甚么,我都知不会骗我。夏雨风从旁道:二哥也陪你去南边,不但陪你骑马喝酒,还要教你许多拳脚。你说好不好?周四摇头道:我不学那些东西,学会了像你一样杀人,那样不好。夏雨风道:傻兄弟,你要习武,不出十年便能强过哥哥。那时你纵横天下,要多威风便有多威风。周四软软躺在孟如庭怀中,泪水又涌了出来,抽泣道:当初周老伯也像你这么说。我说呆在洞里可有多好,他他不听,偏要出去,最后最后说到这里,又大哭起来。
孟如庭心道:四弟只是个不经事的孩子,自幼无依无靠,只因无意中习了心经,江湖上便容他不得,日后更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雨坎坷?眼见周四仍在哭泣,说道:四弟,你身上还疼么?周四道:适才疼得钻心,这时两只小兔好像累了,不那么乱蹦乱跳了。孟如庭将他抱起,冲夏雨风道:咱几个早些动身去云贵,待有着落,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四弟。说罢快步下楼。
几人出楼行不里许,在一处集市上买了两匹健马。夏雨风选了一匹骑上,孟如庭仍与周四同乘一匹。三人纵马南行,一路经长沙、湘潭、昭阳等地,这一日已到怀化。孟如庭见此处离贵州已近,心中稍慰。
一路上周四每日发作几次,浑身栗抖,疼得死去活来,近几日更加严重,有时竟癫狂不止,不时大喊大叫。孟、夏二人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在一旁哀声叹气,空洒热泪。夏雨风虽见周四病情愈来愈重,但只要不发作时,便想法逗他开心。周四连日来与他混得熟了,便不觉他如何粗鲁可怕,又见孟如庭终日眉头深锁,不大言语,倒乐得与夏雨风谈笑解闷。
三人催马进了怀化城,见城中破旧不堪,随便选了一家酒店坐下。酒保上前招呼,片刻送上酒菜。周四嚷着要喝酒。孟如庭见他这些日憔悴了许多,不忍扫了他兴致,便任他与夏雨风胡吃海喝,自己只吃了些馒头稀饭。
夏雨风见周四喝了几碗水酒后,脸色红润,目中有了些神采,心中高兴,说道:四弟,今日咱不急着赶路,二哥交你一个好玩的法子。周四道:甚么好玩的法子?夏雨风吩咐伙计取来一根细绳,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大钱,将细绳从大钱口穿过,随后打个死结,挂在自己胸前道:你若能从我这儿把它抢了去,等到了地方,二哥教你骑马。周四喜道:那好啊!伸手便来抢那铜钱。
夏雨风端坐不动,左手斜领,将周四手臂带开。周四一手抓空,另一只手又向他前胸探落。夏雨风见他出手全无章法,身形步法更是散涣不调,手指搭在他来臂之上,顺势往怀中一带。周四脚下虚浮,不由自主地扑入夏雨风怀中。
夏雨风笑道:你要这么抢,便一百年也难得手。周四挣出其怀,嘻嘻笑道:那要怎样才行?夏雨风道:你要记住,无论身形手法,最要紧的是要分出虚实,不可有双重之病,也不能有单重之弊,心中更不能存了定势,应是随情而动,相机而变方可。
孟如庭心道:二弟已悟出了颇高的拳理,这些道理,我也是七八年前才真正懂得。眼见周四直勾勾望着夏雨风,一脸的茫然不解,心想四弟年纪尚轻,如何能懂得这些深奥的道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马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