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一会儿,杨大壮和陈正仁又都进屋来。杨大壮说:陈二叔现在还是生气,他叫你立时就走。我想,你既跟张三的儿子相好,你就找到他家,把张三杀死,以后的事就好办了。我们也容易给你求情了!”余岳峰在旁说:京都大地,怎可以随便杀人呢?姑她你若自己有把握,就到张三家中把他捉住,去报官告状,翻起四年前在河南他惨杀你父亲之案,官家查明了必可判他死罪,也就算给你父亲报了仇了。”
陈正仁冷笑了笑,又向他的堂妹说话:“我跟大壮去帮助你。只是白龙剑现在叫我爸爸收起,他不能再给你用了。”杨大壮又说:“要不然你跟我们一同到前院,你说你愿戴罪立功,领着他去找张三报仇。杀死宝刀张三之后,他也就不再生气了!”余太太吓得脸都白了,说:“嗳哟,你们怎么竟专讲随便杀人呀?我记得陈伯煜活着的时候,他也不能像你们这个样儿呀!”
秀侠的耳畔听众人这样乱说着,她掩面流着泪,心中却算计着主意。翻来覆去她是忘不了和张云杰的那段柔情,尤其想张云杰已然良心发现吐出实话,并领着自己到他家中去见了他的父亲张三。他也真真可怜,谁叫他又是张三的儿子呢?他庇护着张三,也是因为他不忘养育之思,他确实是个好人。而张三,虽然当年他将自己的父亲害得那么惨,可是现在他已变成了个疯疯癫癫胆小如鼠的人,自己纵能下手杀他,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冤仇既不愿去报,婚姻也不能再结合;叔父也与自己绝恩断义了,故乡也无颜再归。若说去找张云杰,与他同逃,那又显得是太无耻了。
百般无奈,如处绝途之中,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去处。随就下了决心,拭了拭泪说:“好,我这就走。”杨大壮、陈正仁二人都很喜欢,就齐都兴奋的说:“好了,今天咱们就去要宝刀张三的狗命。”秀侠却摇头说:“我不知张家的住处,我也没有见过张三,你们可以去找他。他大概是住在京城附近,可是张三是该死,但张云杰他又与咱们有什么仇恨呢……”
杨大壮听秀侠到如今仍不忘情于张云杰,他不由有些生气,说:“师妹你是怎么啦?宝刀张三的儿子你还当是个好东西吗?当初二叔就错了,他不该与张云杰那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交朋友。师妹,我真不愿说你什么。二叔既叫你走,我就给你预备一匹马一口宝剑,你就快走吧!”
陈正仁也暗暗骂了秀侠一句,他也忿忿地走开。杨大壮出去了多半天才回来,站在院中高声喊叫着说:“师妹!马都给你备好了。”秀侠也没应声,抑郁地走出屋。又到了自已的屋内,把随身的包裹收拾好了,便提着走出。到了门外,斜阳已照着胡同,天色不早了,杨大壮牵着那匹白马在门前,马鞍下挂着一口很平常的宝剑。杨大壮的脸色非常不好,叹了口气说:“师妹,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个人!宝刀张三在什么地方住你全不肯说!咳!你回家去吧!在路上千万要谨慎些。你回去不久,我们也就把事办完了,也就回去了,盘缠你够用吗?”
秀侠低着眼睛说声:“够用!”她便接过来鞭子上了马,黯然地,一声也不语就向东走去。由东转北,扭头一看,就看见了齐化门的城楼。她心中忽然一动,在马上发呆了一会。就想:今天我又救了张云杰。他也必能想得到,他走之后我必受叔父的斥责,可是他就忍心的不管不顾,逃了他的命就算完了吗?那也太便宜他了!不行,我得找他去!于是秀侠催马向东,一直出了齐化门。
此时因为天色晚了,许多乡民商贩都拥挤着出城回家,所以秀侠的马匹不能快走;她尚未走出关厢,忽听耳边有人高声叫着:“陈小姐!陈小姐!”秀侠一怔。勒马站住了,向两边去看,却寻不着呼叫自己的人。待一会,就见有个人躲着车马过来,原来正是来升。来升惶惶地问说:“小姐你没有看见我们少爷吗?”
秀侠不禁一征,问说:“他没有回去吗?”来升摇头说:“没有,由你的家门出来,出了城门,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叫我在这儿等着他,他拿着宝剑又进城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嘱咐我,说是如若到关城门的时候他还不回来,就叫我在这里打店住下。”秀侠发着怔勒住马思索。可是身后的人都喊叫说:“借光!借光!”秀侠只好下了马,将马牵在道旁。又问说:“你们少爷二次进城,他的神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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