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升吓得浑身哆嗦,连说:“大爷!我说实话就是了!我家主人住在东边六里屯!”这汉子又问说:“在六里屯什么村子?”来升说:“到了六里屯就瞧见是新盖的瓦房,财主张家没个人不知道。”这汉子又问说:“那位陈姑娘她住在这儿是怎么个打算?她跟你家少爷成了夫妻没有?前两天她是住在你们那里吗?”来升摇头说:“不是!”因为有一把短刀对准了他的胸膛,他不敢不说实话,遂就磕磕绊绊地把他们家少爷和陈小姐这几日的情形略略说了。
这个汉子冷笑着,说:“我是陈小姐的哥哥,你去告诉她,叫她快些离北京,明天一早赶快就走。不然,可连她的性命全都不保!”说毕,气忿忿地转身走去。这汉子正是陈正仁,他如今已问出了宝刀张三的住址,可是黑天沉沉,他当日已不能去我。城门己关闭,他也不能进城去向他父亲报告,他就也在附近找了店房住下。
这时,天色己交了二鼓,城外如此,城内也出了一件奇事。原来陈仲炎自遣儿子追随秀侠去后,他心中烦恼,晚饭也没有吃;躺在床上,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声骂着说:“好个恶贼张三,我非杀死你们父子不可!”又说:“咳咳!秀侠你那无耻的丫头!不想你为了私情竟忘了仇恨!好!等着我!等我杀完了张三父子,我再要你的命!然后我弃了家口,独自去入山修行!”
正在忿忿地自言自语,忽见床前立起一个人,手持绿光闪闪的一口宝剑。持剑而来的这人正是张云杰。他是趁着这黑夜跳墙进来,偷偷地伏着身,到了屋里,走到床前他才蓦然站起了身,把正在仰面躺卧的陈仲炎吓了一大跳。将要翻身坐起,却被张云杰将他按住,同时,苍龙腾雨剑的锋刃已贴在陈仲炎的脖颈上。
第一句话,张云杰就问说:“今天我走之后,你的侄女她怎样了?”陈仲炎身子仍然仰卧着,他不敢动一动,就傲然地说:“你问她作甚?她已不是我陈家的女儿了,我已把她驱走了!”张云杰面色一变,又逼问说:“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是往那里去了?说实话!”
陈仲炎忍住气,回答说:“我也不知她往那里去了。她有一身武艺,什么地方不可以去?也许她又去找你。可是张云杰,我的侄女嫁谁都行,但你若想娶她,可是你自寻死路!”张云杰也冷笑着,说:“此时你还敢发横话,我的宝剑再近半寸,你的性命就完了!”陈仲炎笑着说:“那不要紧,我哥哥死了有我替他报仇,我死了还有别人替我报仇。归结一句话,你张家与我陈家,要想解开冤仇,这生这世是办不到了!”
张云杰听了这话,不禁紧紧地皱眉,说:“我们两家何必如此呢?”陈仲炎说:“何必如此?那你们要问问你们自己。你的父亲为得一口宝剑就惨杀了我的胞兄,你又换名改姓引诱我的侄女,使她迷于私情竟忘了父仇!这种欺侮,就是草木也不能忍受!哼哼,张云杰,除非你现在杀了我,不然我还是要杀你!”张云杰说:“事实并非这样。我父亲张三确实罪无可赦,但是我并非有意引诱你的侄女,不然前天你有意将侄女配我,我就答应了,不会拒绝。”
陈仲炎说:“我将侄女配你,是要叫你先帮助我们把仇报了,才行。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杀死宝刀张三,我就将侄女配他。假若此时你能把张三的首级送来,我还可以唤回秀侠,叫她嫁你。杀死张三者就是我家的恩人、朋友。庇护张三者就是我家的对头仇人!”张云杰狠狠地握剑,指着陈仲炎说:“你的心也太偏狭!”陈仲炎把眼闭上了,说:“我陈仲炎是铜打铁铸的好汉,你用手段欺骗我,用宝剑威吓我,都是无济于事,誓死我也要报仇!”
张云杰叹道:“你太拗执,即使你报了仇,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我化名与你结识,在正阳桥救了你的性命,全为是化仇为友。不想你只记得仇恨,却忘记了好处。现在你已在我的剑下,但是我还不愿杀你;只请你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你若愿意解仇,那我就叫宝刀张三向你赔罪,怎样办都行。即使叫他披麻带孝到你胞兄坟上叩头,他为了顾惜性命,必然也能答应。你是没见着他,他现在可怜极了。四五年前他作镖头时是十分凶悍,但后来他发财享了福,已然变得极为懦弱,你真应当宽恕了他。至于以后,你若愿两家相好,我情愿以厚礼聘娶你的侄女,你若答应了,现在我就走开。这口苍龙腾雨剑我也立时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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