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侠拭泪不语,提起包裹来就要出屋,张云杰却抬起右手来,说:“这口苍龙腾雨剑你拿去吧!为我,你不忍杀死你的仇人;但这口剑你应当拿回,埋在你父亲的坟里。”秀侠凄然摇头,并不伸手去接。她把行李绑在马匹上,然后张云杰送秀侠出店门,说声:“沿途珍重!”秀侠上了马,泪仍然向下直流,向张云杰望了一眼,问说:“刚才的话你记住了!”遂就挥鞭向东走去,她芳心酸痛、不忍回首来望。
张云杰见秀侠就这样的扬长而去,他不禁感叹。来升搀扶他上了轿子,他就吩咐说:“回去吧!”于是轿子颤悠悠地走去,张云杰在轿中伤处既疼,心中也颇难受。
少时回到六里屯家门前,就见门前的许多仆人庄丁,正在一块赌钱乱闹,仿佛没人管束了,张云杰十分生气,下了轿就申斥道:“没人管束你们就可以胡闹了吗?一群混蛋!”仆人庄丁吓得全都垂手侍立。
张云杰瞪着他们,却又有点儿后悔,暗想:现在正用着他们,得罪不得!遂就改换了口气,说:“你们看见我身上的伤了没有?这是被城里一个姓陈的所伤,那是我们的仇家。一半日他们还许来到这里搅闹,可是你们众人都在此多年,我们待你们向来不错,倘若我跟老爷都被人害了,你们也就全都没有饭吃了!从现在起,大家打起了精神,会武艺的人预备下刀棍,夜里不许一齐睡觉。你们带助把这家保住,将来事情完了!就是你们大家的功劳,一定都有重赏。”
众仆人、庄丁听了,年轻力壮的就高兴,抡着拳头说:“少爷别着急,算不了什么。谁敢来找寻老爷跟你,我们就把他打走的。”于是这些人就纷纷地去找锄头、拿木棍,并有的还预备下单刀、花枪、梢子棍。年老的人却都想要躲避,有的人还要请假辞工。张云杰吩咐把庄门关上,他进到院里,先到那西屋。就见大铁门仍然紧闭,屋中却有他父亲呻吟之声。
张云杰扒着窗户往里去看,这窗户是留得很小,一个人决钻不进去,所以室中的光线非常低暗;就见宝刀张三披头散发,蜷伏在床上,真如个死囚一般。张云杰不禁更加怜悯,同时愤恨,暗想:好!陈仲炎,事既如此,咱们索性斗一斗,拚一拚了。倒看结果谁生谁死?他忍着伤,回到书房中,把秀侠给他的那包刀创药,叫来升给他的伤处敷上。苍龙腾雨剑就放在身旁,他不禁又想起昨日把秀侠请到这屋里时的情景,便又长叹一声。
当日白昼没有什么事清发生,晚间张云杰更加恐慌,吩咐仆人、庄丁们分成两班,轮流着睡觉,轮流着防守。院中整夜支着灯笼,整夜有人,各屋中却都黑暗,没有灯光。这夜张云杰倒没想到陈仲炎准能来,只有来升却心惊胆怕的直到天亮,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来升他却说:“三更天时,我看见屋上站着两个人!”
下午,张三的妻子焦三娘回来了,并有银楼掌柜的太太随来给她作伴。她回到家里就大骂她丈夫该死,看见了张云杰的臂伤,她又暴躁地说:“为什么不告状去呢?白白受了他的伤,他还要来到家里杀人?没有王法了吗?”
张云杰却说:告状没有用,陈仲炎也认识作官的人;而且咱们家里的财发得不正,经官一抖落,就坏了。此时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时时防守,日夜有人轮班,或者陈仲炎还不敢怎样。不过日子一长,就难免疏忽,照旧叫陈仲炎能够得手。另一个法子就是我保护着我爸爸躲开,躲到我师父诸葛龙那里。陈仲炎虽然力大鞭狠,可是比我师父的武艺还差得多,再说那里有我的许多师兄、师弟。”
焦三娘说:“那么你就带着你爸爸走吧。我在家里看家,我不怕!陈仲炎要是敢来,我就一个嘴巴把他打出去!”张云杰说:“且看一二日再说。”他回到书房里,又往左臂敷药,右手提着苍龙腾雨剑抡一抡,觉得还行。假若与陈仲炎交起手来自己单臂虽不能取胜,可是也不至于立时就被他杀死。就决定了,心说:走罢!到了襄阳肥父亲安置在师父诸葛龙之处,然后招集师兄弟们,还要与陈仲炎、袁一帆决一生死,最后还要去访一访秀侠。
他的精神又因此振奋,于是隔着窗户,把这种计划向铁门内他的父亲说了。张三在屋中哼哼着说:“我也愿惫躲一躲,别回河南,索性往远处去,陈仲炎他也没法子去找了。多带些珠宝,到那儿都能隐起来当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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