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沟是在山中的一股很宽的道路,有稀稀的人家,宿雄一走进来,就直往他的好友李云庆家去。还没有走到,就见迎面来了一骑马,宿雄倒吃了一惊,赶紧收住了缰。及至对面的马来到临近,他才向着晚霞映到山里余光,看出是陈秀侠。他即叫说:“陈姑娘,你找到李云庆家里没有?”秀侠却顾不得回答,她只惊慌着问说:“红蝎子走了没有?”宿雄说:“被我们打跑了。捉住了她三个喽啰,都押在衙门去了,你别怕了!”秀侠这才说:“我好容易才找到李家,可是听他家里的人说,李云庆是往开封府去了,是前天走的。”宿雄也不由一怔。秀侠又说:“我就也没有进去……”刚说到这里,忽然她又“哎哟”一声惊叫起来说:“红蝎子又来啦!”宿雄赶紧回头往后去看。
只见一骑马飞似的向他二人赶来,那马上的人模样虽看不清,但是看那头发的样子,人马未到,先“飕”的飞来的一支袖箭,果然是红蝎子。于是宿雄赶紧向秀侠说:“决随我走!”当下宿雄催马在前领路,秀侠鞭马随后跟随,两匹马就像惊弓之鸟似的,飞一般地向西逃去了。
铁蹄敲在石头道上,“得得得”的奏出急遽清脆的响声。后面那匹马也箭一般地赶来,且高声尖锐的呼喊道:“秀!秀……”秀侠心中悲痛恐惧,连头也不敢回,催马紧走。
少时,他们两匹马就走过大石沟,出了山口。宿雄因见她骑的这匹马很快,就把她放了过去,催着她说:“你在前面,快走,一直走!快!快!”当下宿雄就摘下双钩,两手一分,横马断后,秀侠已在前飞奔去了。红蝎子也越过山路,追近来了。宿雄却抡钩迎将过去,大声喊说:“贼娘儿们!你不要命了吗!”红蝎子却拨马躲开去,又颠又喘,摆手道:“你别管!我追的是秀侠,我要那口宝剑!”
宿雄也喊道:“有老爷在,你就休想追!休想要剑!”他抡钩扑上来,红蝎子也狠狠的用剑相迎。这一女一男,一口剑两把钩,双马往来,又交战了十余合。宿雄见秀快已经去远,他就不肯再多费力气。他就乱舞双钩,逼得红蝎子退后几步,他就哈哈狂笑,骂了两声,拔(拨)马又向西北跑去。
红蝎子气得几乎由马上摔下来,她喘了喘气,又催马去追。追下又有半里地,天渐昏黑了,秀侠的人马已没有了踪影,可是宿雄在前面相离不远,已将被她赶上。红蝎子就又取出袖箭,一按弹簧,“飕”的一箭正射中在宿雄的右膀上。宿雄却伸手由肉中将箭拨(拔)出,“吧”的往下一摔,回首骂道:“贼婆浪,狗贱妇,你这箭就能射得倒老爷吗?”红蝎子气得又要打袖箭,宿雄催马一面泼口大骂,一面向前狂奔。那前面黑压压的又有一片树林,宿雄催马逃到林中来,原来秀侠也在那里。
秀侠惊慌地说:“宿大叔,如果红蝎子追进林里,不如我去见她。我把白龙剑给他,以后再设法追回。”宿雄生着气说:“凭什么?只要她进林来,我就叫她死!”说时林外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原来是红蝎子赶来了。林中的秀侠吓得动也不敢动,宿雄却哈哈大笑说:“贼娘儿们!只要你敢进林来;那可就是找死呀!”说着话,却听蹄声不停,“得得得”越来声音越小,似乎是那匹马已走往别处去了。
宿雄就回首说:“怎么样?我谅红蝎子也不敢进林来。”他下了马走出树林,往四下看了看方向,他就赶紧叫说:“陈姑娘!陈姑娘!”秀侠由林中骑马走出,宿雄就说:“好办了,现在天这么晚,咱们也不能在林里藏一夜,回我家里也不稳妥;反正这时即使红蝎子再追回来,咱们也不怕她啦!她那袖箭在黑夜里打不准。”随又压下一点声音,说:“往西,十里地有一座海潮庵;是尼姑庙。那里的尼姑名叫法师傅,年有六十多岁了,跟个老和尚一样。有膂力,会武艺,她那座庙孤零零在山凹里,庙中又没个男人;可是三十多年来没出过事,连强盗都不敢往那里去。你就可知那老尼姑是有多大的本领了。我虽没到过庙中烧过香,可是我想她也略略晚(晓)得我的名气。我把你送到那里暂住,管保红蝎子不能找了去。你只在那里躲避三五天,以后我就把家里那点事料理好了,也许能把红蝎子拴住。我就送你到中牟县找你叔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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