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是初次见面,才来到这儿,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好!别怕!快给我们找房子!”说着他把灯笼交给了这乡约。
这乡约就带着他们又往西走,来到一家柴扉前,乡约就向里面大声喊着:“梁二!梁二!”喊了两声,里面就有个人应声,由黑屋子里出来一人,这人身材也不矮,口中骂骂咧咧地把柴扉开了。他一仰脸,见有外人,脸上就现出惊讶之状。乡约说:
“这是过路的,一共三位,找不着镇店了,想在你们家里寻一夜的宿。”梁二发着怔,看着乡约的脸,然后他才点点头说:
“进来吧!我这可只有一间闲房,房子又窄,住男的可就住不了女的!”史胖子说:“不要紧!我在外面打更。”
此时俞秀莲跟杨丽芳都下了马,史胖子将三匹马都牵在院中。好在这院子里有草垛,史胖子就抱了一堆草来喂马。梁二到西边的一间小土屋里,进去了半天,方才点上了一盏光线低暗的油灯。俞秀莲从外面往屋里去看,就见屋里十分破旧,后墙裂了一道大缝子,外面的星光在屋里都能够看得见。靠墙原有一铺土炕,可是当中塌了一个大坑,像是个井似的。
梁二临时搬了两块破板子,放在炕上,他就走出屋子,向俞秀莲说:
“进去睡去吧!别瞧房子破,可不漏,板子上也没有臭虫,你们要到西边镇上花银子去住店,也没有这么好的房子。”说话是一点儿也不和气。
杨丽芳望着屋里就皱眉,便向俞秀莲说:
“住这房子还不如在露天睡呢!”俞秀莲却向她使了个眼色,就由马上解下刀,并把杨丽芳的枪也拿着,她就先进到屋里,杨丽芳只得随之进去。梁二又在屋外说:
“要水不要?水可倒是现成,想喝热的,我给拿草烧一烧。”俞秀莲却说:“不用了!-,
史胖子也站在屋外往里说:
“姑娘跟少奶奶自管放心睡!反正有我在院里,我一夜不睡觉。”俞秀莲向他使了个眼色,叫他注意外面的人。史胖子却撇嘴笑了笑,表示并不要紧,就把屋门从外面推得闭上。
杨丽芳见屋门连个插关都没有,就要用一条手绢把门系上,俞秀莲却摆手说:“何必!你的一条手绢,就能拴得住门吗?你且看看这边。”
说着一指后墙上的那条透风的大裂缝。杨丽芳又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来,把这缝子堵上才好,俞秀莲就扒在她的耳边说: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地方那两个人可能都是贼人,连那小孩子都靠不住。咱们住在这儿,就为的是……你明白吗?此地山这么多,地这么旷,上哪儿才能够找着何剑娥跟费伯绅?今夜,就是要叫他们自投罗网。你自管睡你的.到时有事儿我再招呼你,只要你睡得惊醒一点儿就是了。”杨丽芳一听,心头不禁一阵凛然,顿觉身上生出了许多寒栗子。就听外面那乡约和梁二,正在跟史胖子说话,史胖子哈哈大笑着,仿佛和他们是一见如故了。
杨丽芳坐在炕板子上,脱去了鞋,两只眼睛不住地盯着那墙上的裂缝,枪就放在她的身旁。俞秀莲解开了鞋,抖了一抖,又穿上系紧,她又把头上的帕子紧了紧,腰间的绸带也勒了一勒。杨丽芳也赶紧又穿上了鞋。俞秀莲便望着她笑了笑。
这时屋外没人说话了,但能听到马吃草的声音。史胖子高声唱着山西梆子腔。越唱声音越远,仿佛是已走出这院子了。他唱了几句就不唱了,更声也听不见了。野外的风从墙缝子里吹进来,一连把门吹开了几次,俞秀莲就一次次地起来关门。杨丽芳不住地打呵欠,俞秀莲就叫她先睡下。她躺在板子上却觉得很不舒服,眼睛闭一会儿睁一会儿,总是不敢安心去睡。俞秀莲把双刀的铁鞘当做枕头,便也躺下,闭上了眼,紧接着就发出细微的鼾声。她这样一睡,杨丽芳就更不敢睡了。
虽然这时正当夏夜,可是风吹来却很凉。室中的蚊虫极多,在人的脸上飞绕着。地上放着一只黑砂碗,碗里有一点儿油,油里浸着个纸捻,突突地发着黯淡的光焰。无数的绿色小飞虫围着那点儿光焰乱绕,有多一半都堕在灯里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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