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袍离他最近,喝道:“那里走?”如飞跃到他身后,一刀劈下。只见人影一闪,燕怀仙已从头顶抢至,硬遮下这一刀,又一个跟头,落在叶带刀旁边。
叶带刀竟全不理会夏紫袍的追击,连头都不回,身子沿着西北城角疾走,“大夏龙雀”连连劈砍,把每一块雉堞都砍了一刀不止。
夏夜星飞步赶来,扬手又是两块石头。燕怀仙振刀格去,怒道:“他好歹教了你一年半的功夫,怎地如此翻脸不认人?”
夏夜星尖嚷道:“他教我功夫?你晓不晓得他教我功夫是安着什么心……”
一语未毕,只听巨响连声,紧接着整座高冈都剧烈晃动起来。
夏紫袍愕然顿住刚要下劈的第二刀,大树、枯木正双双赶到,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西南角上史斌部属与西夏武士的混战更齐地打住,刀枪兀自举在半空,眼珠却惊恐的望着脚下地面。
叶带刀断断续续的大笑几声,掂起脚尖,脑袋飞快前后扭转,彷佛想要感觉身周空气那般的半张着手臂。“有了……有了……哈哈!有了……谁说没有……”
众人正打不定主意,到底该往城下跳呢,还是就地仆倒,拱地滚龙以的声响却像发时一般蓦然歇止,山冈立刻又回复了平静。
枯木抹了一把额头冷汗,骂道:“有了什么?有了你娘个狗臭屁!”
“没有?”叶带刀翻着眼珠,又笑几声,忽然狠命一脚跺在地下。“你看有没有!”
只听脚底“崩”地一个大雷,西北城角竟整个塌陷下去。
燕怀仙只觉身体迅速下沉,眼前漆里一片,土块石屑飞雪般落在自己头上。
“生命里是否充满了荒唐?”燕怀仙脚落实地之前,心头说什么也摆脱不了此时此刻显得更为荒唐的疑问——
“他娘的明明有!”
燕怀仙定下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叶带刀兴奋的咒骂。
地底伸手不见五指,阴气凛冽,令燕怀仙直打哆嗦。抬头一看,刚刚才坑下自己的洞口,又已密闭得连丝缝儿都不剩。
“糟了!等下怎么出去?”燕怀仙思忖未已,又听叶带刀急声道:“五郎,你掉下来没有?”
燕怀仙一边答应,一边挨近过去。叶带刀耳语道:“还掉下来了什么人?”
燕怀仙不想说:“该掉下来的都掉下来了。”却终于忍在舌尖上没出口。
只闻大树咕咕哝哝的骂道:“这算那门子的邪道?喂,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叶带刀,你他娘的装哑巴!这是那里?”愈说愈大声,语尾居然微微发起抖来。
叶带刀硬是不答。燕怀仙立在他身边,但只听得他喉管里发出极细极细,强力压抑的笑声,竟似还得意万分。
却闻枯木和尚没好气的道:“穷嚷个什么劲儿?闭嘴!”大树“哈”地缓过一口大气,喘息着道:“好兄弟,原来你也在!好兄弟,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枯木骂道:“别他娘这么没出息!只不过掉在个洞里罢了,又没有要死人?”一股止不住的忧虑焦躁,却令隔着老远的燕怀仙用鼻子闻都闻得着。
大树道:“也是,我倒忘了,咱们地面上还有人在呢,一定会想办法把咱们弄出去……”
枯木和尚又呸一口。“你当史斌人马是吃白菜长大的?恐怕早把咱们带来的西夏武士杀光了!”
大树沉默半晌,声音又开始大发其抖:“我不要被关在这里!我……就算出去让史斌他们杀死,也比被关在这里好得多……”
枯木吼道:“史斌为什么要让我们出去?他不会先把我们饿死,再轻轻松松的进来拿刀?”话还没讲究,大树道长竟已哭了出来。
枯木道:“怪只怪那姓夏的这回却怎地没带女真骑兵一起来?就算落在女真人手里也好得多……”大树哭道:“他把刀弄丢了,结义兄弟斡离不又已死了,他在金国那还吃得开?这回多半是拚死以求将功赎罪……我看我们完了!怎么会陷在这种鬼地方?怎么死也不让我们死得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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