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像是布、绢、丝、麻所制的衣服,而像是一团淡淡的烟罗,笼在少年的身上,轻飘飘,似欲拥人飞去。
由于一色淡蓝,更衬出那少年手、脸肤色的洁白,洁白得如雪似玉,白中泛出一层粉红的宝光。
那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乌油油似一谭春水,蕴藏着无穷的情感与智慧,又像两盏孔明灯,在黑暗中,在长而弯的睫毛下,射出两道尺余长骇人的光芒,除此之外,他那五官的配置与修长而稍显文弱的躯体,配合得无一个恰到好处,像一件完美无疵的艺术杰作。
风流倜傥,丰神绝世的书生神情,却决无一点江湖人物的特征,故而任谁见了也不能确定他是个身怀绝学的侠士。
此时、那书生挺立坟前出神,忽然“吱”的一声,自谷顶上窜下一只火红小猱,只见它落地一纵,便攀上高有四丈的枯树,蹲踞枝头,瞪着一双红光闪闪的火眼,四处打量。
那小猱,高不满二尺,遍身柔细短毛,油光滑亮,赤红似火,满头红发披肩,脊后腑下红毛特长,约有五寸,又粗又亮。两臂长垂,几与身等,蹲踞枝头,神态端是威猛。
少年似被那叫声提醒,骤然从迷茫中惊醒过来,他踌躇着一行至墓碑前,缓缓伸出那白玉一般的双手,似欲拂开蔽住字迹的枯草,细审碑文。
但是,他怕,他踌躇畏缩着,久久不敢探视,停顿半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急速而轻妙地近掌平削,未带出一丝儿风声,三座碑前半人多高的一片蔓草,便被齐根削断,“噗嗵”
一声,跪倒在“李圣坤、孔维云夫妇之墓”前,失声号啕大哭起来。
这一阵哭,哭得天地变色,星月无光,足足有一个时辰,仍未停止。
那栖息枝头的鸟儿与小猱,心似不忍,双双落在少年身畔,小猱急得抓耳搔腮,“吱吱”乱叫,鸟儿竟口吐人言道:“玉儿哥呀,人死不能复生,哭有何益?你今武功大成,理该想法报仇,只是哭啼,效法妇人懦子,又有何用!”
这鸟侃侃人言,不但字正腔圆,清脆好听,毫无鸟语的钩碟之处,更难得是句句成理。
听得少年书生,幡然而悟。止住悲声,对墓碑依次跪拜,发誓道:“爹妈,赵伯父与各位大哥,泉下有知,保佑不孝孩儿,寻找琳姐、瑛妹,找出他人讨还血债,重建此谷,否则,孩儿誓不为人!”
誓罢起身,游目四眺,俊目闪现凛芒,煞气毕现,威猛吓人,刹那间,哀伤又上心头,凛芒复为泪水所掩,呆立多时,反身信步行去。
一会儿,来到小溪之畔,在一方青石板上坐下,反手取下包袱,放置一旁,呆呆凝视着流水,默默出神。
这时,天色已近五更,天色反较前更黑暗,但少年幼时曾服多种灵药界果,视黑暗亦如白昼。
他环视岸边稀疏的枯竹与溪中的流水,历历入目,不禁令他想起那充满甜蜜愉快的童年——在这片深谷中消磨的童年。
恍惚间,在他的脑海中,被岁月洪流卷去的往事,重新聚拢过来,在溪流中,他似乎又看到他的美好愉快的过去。
但瞬息间,一切似都被无情的漩涡卷去,像五年前卷走他自己一样。
而另一种可怕的现象,呈现眼底,他的亲爱的父母、家人与赵家伯父,被人残杀,他看不清行凶者的面目。
因为他并未目睹此事,但这足够他痛心的了,他不愿去想,他毫无意义地在面前挥动手掌,欲将这一幕惨景驱开。
于是,他面前又浮现了两个相同的身影,那是他的琳姐姐、瑛妹妹,是他的一对未过门的未婚妻室。
那是一对孪生姐妹,曾与他同榻而眠,同桌而食,同室读书,同时练功,与他自孩提进代一直在一起消磨了十一二个年头。
他与她们,有着非时日所能磨灭的真挚感情,从青梅竹马的天真时代培养起来的感情,经过五年别离的考验,更加坚定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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